“澎!”
千百束火焰噴涌,吐出一點(diǎn)疾射的棍影,在巴雷視野中陡然一轉(zhuǎn)一扭,繞過雷巫法相,敲中他的后背。
巴雷往前撲跌,怒吼聲挾著鮮血噴出。不知何故,他與法相之間突然出現(xiàn)了一絲隔閡,難以運(yùn)轉(zhuǎn)自如。直到中招,雷巫法相才反應(yīng)過來,探爪攔向追擊而來的棍頭。
棍頭一晃,旋成一片眼花繚亂的棍影,辨不清落向何處。雷巫法相揮翅猛拍,半途卻莫名一滯,拍了個空。
巴雷心頭一沉,倉促間左腿一蹬,借助跌勢往前疾沖。“砰!”烈焰赤銅棍急速追至,抽中他的小腿肚,砸得血肉糜爛,火焰順勢上涌,燒得腿股皮焦肉綻。
“哈哈哈哈!一條土寨子里的小泥鰍,還想翻了天?”孫胡狂笑一聲,也不窮追,挽了個棍花斜指巴雷,“來來來,咱還沒玩夠哩!”
巴雷又驚又怒,滾翻躍起,全力催動濁氣。驀地,他臉上大變,體內(nèi)似破開了一個小口子,濁氣不斷泄漏而出。他越是運(yùn)功,濁氣泄得越快,再也無法靈活操控雷巫法相。
孫胡的棍影再次罩向巴雷。
巴雷勉強(qiáng)鎮(zhèn)定心神,雷巫法相揮爪格擋。孰料剛一發(fā)力,濁氣狂瀉而出?!昂?!”千百條棍影凝為一條,又疾又猛,重若千鈞,以巨山壓頂之勢砸下。
“砰!”雷巫法相一觸即潰,半邊法相徹底崩散,紫色雷光亂濺。巴雷被撞擊而飛,甩出十多丈遠(yuǎn),重重摔在燃燒的廢墟中,胸骨大半塌陷。緊接著,他踉蹌爬起,一邊鮮血狂噴,一邊向遠(yuǎn)處奔逃。
黑暗深處,一雙狼一般的眼睛死死追逐著巴雷的身影。
“若是巴雷知道他的功法被動過手腳,情緒一定極為美妙?!蓖踝訂屉[帶憾色,生靈七情六欲的變化,向來是域外煞魔的上佳補(bǔ)品。當(dāng)年旱災(zāi)時他種核贈桃,活人無數(shù),無非也是為了汲取眾人心神變化的那一絲靈念,治愈重創(chuàng)的心湖。
“巴雷逃往支由那邊去了,看來還是不甘心,務(wù)求最后一搏?!敝п髡孑p輕嘆了口氣,巴雷已經(jīng)完了,雷巫煉體四方天的反噬才剛剛開始。他回過頭,目光在瀑布、祭壇、四面山谷之間久久流連,仿佛要將這一切深印入心。
王子喬也似無聲嘆了口氣:“舊窠空落對鴻影,他鄉(xiāng)一去不知年?!?p> 支狩真瞧了他一眼:“不知先生家鄉(xiāng)何處?”
王子喬漠然回看了他一眼:“該收拾殘局了吧?”
支狩真遲疑了一下,道:“再等等?!?p> “你此刻氣血雙虧,想必驅(qū)動巫陣力有未逮,所以要等孫胡與烏七拼個兩敗俱傷?!?p> “先生不用再試探了。我雖然狀況不佳,但尚可操控血祭大陣。我只是想再等一等——”
王子喬目光一閃:“你懷疑除了烏七,山寨之外還有羽族?”
支狩真臉上透出一縷憂色:“從我支氏先祖遷徙百靈山起,羽族可能就跟來了。依先父猜測,他們窺視了支氏足足八百年。”
王子喬接口道:“可見羽族對支氏異??粗?。既然如此,便不應(yīng)只遣烏七一人來此。以他煉氣還神的修為,未必能牢牢控制支氏?!?p> “先生說的是?!敝п髡娴溃鞍税倌觊g,羽族的人手或有輪換,但總該有人統(tǒng)轄全局,負(fù)責(zé)調(diào)度。那個羽族,或許此刻就在百靈山外?!?p> “或許還是一個劍道修為達(dá)到煉神返虛的羽族宗師。”王子喬神色變幻不定,“不過,當(dāng)年你父支野以身為餌,都不曾引出對方,可見那個羽族未必存在。羽族向來自大,或許認(rèn)為一個煉氣還神的劍修就足夠了?!?p> “生死一線之際,何談‘或許’?如果真有此人,只有等他進(jìn)來,才能收網(wǎng)?!敝п髡娉烈髌?,躬身對王子喬長長一揖:“到時候,要有勞先生了?!?p> 王子喬望向寨子外幽深起伏的山廓,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有虛極釘胎魂魄禁法在手,某只能乖乖拼命?!?p> 劍光如雪,血似斑斑紅梅,飛灑半空。
烏七目光冷厲,徐徐抽劍,最后一頭馬化在跟前“撲通”倒下,鮮血從背心涌出,迅速滲入地面。
支由瞧了瞧滿地的馬化尸體,哆嗦的腿漸漸站直了,眉宇間透出幾許慶幸。幸好自己抱準(zhǔn)了大腿,在羽族無敵的劍鋒下,再兇狠的馬化也不過是一只猴子。
“高貴的烏七大人,這些個馬化蠻夷能死在您的劍下,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喔。”支由上前一步,垂著腰背賠笑道。
烏七耳尖微微顫動,舉目投向遠(yuǎn)處。數(shù)息過后,巴雷渾身浴血,一路狂奔而來。
“仙人板板的,他咋地過來了?”支由一驚,又安下心來,反正天塌下來,也由烏七去頂。
“支由!你個龜兒子快滾出來!再不一塊兒拼命,寨子就完蛋了!”巴雷一邊穿過亂石堆,一邊朝這里急吼。在他身后十多丈開外,孫胡狂笑著大步踏來,數(shù)十個馬化前呼后擁,叫囂鼓噪。
支由一聲不吭,悄悄把身子縮了回去。
巴雷踉蹌著爬上淺坡,撞見烏七,不由一愣?!爸в?,他是哪個?”巴雷本能地握拳護(hù)胸,往后連退幾步,還未近身,一股凜冽的劍氣便割得他肌膚生疼,汗毛倒豎。
支由干咳一聲,目光游離四周,也不答話。巴雷又驚又疑,瞅了烏七幾眼,又回頭望望追來的孫胡,一咬牙,索性停下來,撕下一塊褲腳急急綁扎傷口。
“哈哈,小泥鰍,咱家看你往哪里逃!”孫胡獰笑著一個筋斗翻上山坡,瞥見四周橫七豎八的馬化尸體,立刻暴跳如雷。他帶隊(duì)百人,與巫族一場惡戰(zhàn)也只折了十來個族人,這里卻足足躺了二十多具尸體,回去怎生交待?
一陣山風(fēng)刮過,烏七的劍鋒上滾落一串血珠。
“你個王八羔子!”孫胡鼻頭聳了聳,紅著眼怒瞠烏七,恨得咬牙切齒,“咱家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吸干你的血!”
“恬噪!”烏七手腕一抖,長劍輕顫,清吟聲不絕于耳,壓過了孫胡的吼叫。
“給咱家去死!”孫胡厲嘯一聲,雙手掄起烈焰赤銅棍,背后升起巨猿法相,以同樣的姿勢雙手合抱。
烈焰赤銅棍緩緩高舉,攪動飛砂走石,狂風(fēng)亂竄。支由面色發(fā)白,“撲通”癱軟在地,只覺得烈焰赤銅棍在眼前無限放大,好似天穹坍塌,壓得自己喘不過氣。巴雷面色微變,原來孫胡剛才與他搏殺,還未全力以赴。
烏七傲然佇立,長劍平垂,劍尖以肉眼難察的頻率不停顫動,幻出粼粼爍爍的細(xì)密光華。
“轟!”猛然間,烈焰赤銅棍變慢為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當(dāng)頭砸下,空氣如被扯裂,氣浪向兩旁洶洶翻滾,發(fā)出“噼卜噼卜”的爆竹聲。
與此同時,長劍上挑,化作一條煌煌驚虹,沖天疾掠。
霎時,劍棍半空交擊,金石激越之聲響亮回蕩山野?!案轮ǜ轮ā币魂嚵钊搜浪岬穆曧憘鞒?,劍棍互抵摩擦,各不相讓,濺起一連串火星。
孫胡暴吼一記,雙臂肌肉鼓凸,山猿法相竟又漲大一圈,猶如頂天立地的巨漢,奮起萬鈞力道,盡數(shù)加持棍身?!翱┛绷已娉嚆~棍愈來愈沉,一點(diǎn)點(diǎn)往下壓去,長劍不住下垂,劍身彎出一個拱形的弧度。
烏七冷哼一聲,手腕陡然扭轉(zhuǎn),長劍宛如白蟒翻身,繞著烈焰赤銅棍飛旋?!岸6.?dāng)當(dāng)!”劍尖好似驟雨打芭蕉,以眼花繚亂的速度在棍身急點(diǎn),每點(diǎn)一下,棍身就顫一下。眨眼間,千百記劍尖點(diǎn)過,烈焰赤銅棍終于勢盡力竭,軟軟垂落。長劍寒芒一閃,貼著棍身迅捷而上,直沖孫胡胸口。
這一劍變化巧妙,來勢突兀,恰在孫胡棍勢用老之際出擊,深得技擊精髓。
劍尖急速逼近,孫胡心口便感刺痛,一點(diǎn)銳利之極的劍氣穿透藤甲,直滲皮肉。他神色一凜,一旦被劍尖刺實(shí),連八九功也未必?fù)醯米。榘艋負(fù)跻瞾聿患傲恕?p> “砰!”孫胡身軀后仰,一腿閃電撩出,正中劍尖。劍尖向外蕩開,順勢一轉(zhuǎn),不依不饒切向?qū)O胡下體。
腿影翻飛,疾如風(fēng)嘯,孫胡一次次踢開長劍,又一次次被長劍逼近,仿佛被無窮無盡的劍濤死死纏住,難以擺脫。饒是孫胡孔武力大,濁氣雄厚,也忍不住額冒冷汗,呼吸漸漸急促。
“啪!”孫胡一記連環(huán)腿,正中劍身。不等長劍變化,他左臂倏然伸長,一把抓向劍身。“滋——”他毛茸茸的巨爪死死扣住長劍,一把拔過來,口中大吼:“給咱家去死!”烈焰赤銅棍直直搗向?yàn)跗?,一股火焰噴涌而出?p> 烏七目含譏誚,五指輕揚(yáng)?!班病钡囊宦?,長劍猶如一條滑溜溜的游魚,鉆出孫胡掌心,投向?yàn)跗呤种小S鹱宓膭词亲陨砑忄梗坏挸?,密不可分,自然而然地臻至人劍合一之境。而其他生靈若修劍道,耗費(fèi)數(shù)十年功夫也極難人劍合一。
劍光一轉(zhuǎn),以披靡之勢凌厲斬下。烈焰赤銅棍如遭雷殛,為之一頓,熊熊火光淹沒在森森劍氣里。烏七徑直撲躍而上,身姿靈妙,飄忽不定,猶如一只大鳥駕馭著劍光翩躚飛翔。
“翩躚羽化劍舞術(shù)!”孫胡眼球鼓凸,滿臉驚恐,烈焰赤銅棍旋如車輪,拼命護(hù)住周身要害。“你是天荒羽族!”
烏七冷然一笑,抖開劍光,千百點(diǎn)寒星激射環(huán)繞孫胡,展開水銀瀉地般的急攻。他時而連續(xù)前擊,時而繞后虛晃,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無數(shù)劍光來回縱橫,恣意切割,一道道劍氣白虹掠空而經(jīng)久不散。旁觀的巴雷目眩神迷,冷汗涔涔而下:世上竟有這樣的武道!
“嗞啦”一聲,劍光快若驚鴻,穿過重重棍影,在孫胡左肩留下一條白印。孫胡忍痛揮棍反擊,烏七已翩然退開。未多時,劍光再次疾掠而過,孫胡腰際又中一劍。雖然他仗著八九功刀槍不入,但劍氣尖銳入體,直透肺腑,濁氣運(yùn)轉(zhuǎn)頓生遲滯。
一炷香的功夫,孫胡身上平添多處白印,痛得嗷嗷狂吼。驀地,其中一道白印緩緩滲血,繼而,全身綻出十幾縷血痕。孫胡心頭驟然一沉,心知內(nèi)腑遭創(chuàng),濁氣不暢,再也無法自如駕馭八九功。
“給我殺了他!”孫胡高吼,四周的馬化狂叫著蜂擁撲上。
“不會再有人來了?!贝蠹s過了半個時辰,王子喬極目遠(yuǎn)眺,微微搖頭。
“是我多慮了?!敝п髡孑p輕舒了口氣,咬破手指,伸手按在祭壇上。
“該收網(wǎng)了?!?
洛水
刺獵下周更了,這周復(fù)習(xí)迎接中考,忙得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