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考慮的,只是被不被人嘲笑,至于女兒的幸福,他絲毫不在乎的。
宋唯一看著自己近在眼前的父親,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一般,流逝到不剩分毫。
“爸爸,你還記得,十一年前,你接我回付家的時候,怎么跟我媽媽說的嗎?”宋唯一抬頭,凝視著自己的父親。
或許,他已經(jīng)不記得了。
又或許,他那個時候,只不過隨口說一說的,為了讓母親安心地走完這一生,免得落得個死不瞑目的地步。
畢竟,他們也曾經(jīng)是戀人啊,他或許心腸沒有那么硬,看著將死的人難受。
他不記得了,可宋唯一卻記得清清楚楚。
那么可怕的醫(yī)院,安靜,刺鼻,恐怖。
媽媽的病床上還有紅艷艷的血跡,她的手抓著自己,另一只手卻被榮景安握著。
宋唯一清晰地聽到自己父親跟媽媽承諾:“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唯一,不會讓她受委屈,會讓她快樂長大的?!?p> 這樣的承諾一出口,就了了媽媽的心事了。
以至于,她還來不及跟媽媽道別,她就撒手而去。
思緒漸漸從回憶抽離,宋唯一看到父親怔怔凝視自己的目光。
“這些年,我很感謝爸爸當初把我接回付家,也很感謝阿姨,愿意接納我。我知道裴逸白的身份不被爸爸喜歡,所以爸爸害怕因為裴逸白被人嘲笑,是正常的?!?p> 盡管安慰自己不哭,鼻子卻還是酸澀得厲害,宋唯一苦笑。
感情是控制不住,從付紫凝今天的出場方式,就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到現(xiàn)在自己再度提起,思念更是如潮水般涌來。
“可是,除開裴逸白,又有誰能給我幸福呢?女兒要求的東西不多,不求大富大貴,不求錦衣玉食,只求一份真心和一份安穩(wěn)罷了。”
“你……”榮景安臉色鐵青,發(fā)出一個你之后,卻沒有再說什么。
宋唯一見好就收,低著頭匆匆說了一句:“我去個洗手間?!?p> 關上門,宋唯一將自己鎖在洗手間里,外面?zhèn)鱽順s景安和付紫凝低低說話的聲音,因為距離遠,不是很清楚。
估計付紫凝在游說爸爸吧,畢竟一千萬是那么大的一筆錢,付紫凝喜歡是正常的。
發(fā)著呆,手機突然嘟嘟作響。
瞪著屏幕上裴逸白三個字,宋唯一有些賭氣地想不接了。
剛才她打了那么久也不回她的電話,她干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迸發(fā),宋唯一自己先反悔了,忙不叮地點了接聽,只不過故意繃緊臉,顯示自己的不高興。
“有什么事嗎?”一副疏離的語氣。
“你不在家?什么時候回來?”每天回去,家里都是開著燈的,她一個人在家里等他。
但今天回來,家里黑壓壓的一片,冷清又安靜,突然不習慣了起來,便打電話問問。
“哦,我回我爸爸這邊了。”宋唯一板著臉繼續(xù)回答,她給裴逸白這般表現(xiàn),將初吻給了他,竟然沒點反應!
回付家?裴逸白不免皺眉,她明知道付家是火坑,還回去?
“阿姨叫我吃飯了,先不跟你說話了?!钡攘税腠?,宋唯一沒聽到他的聲音,心里失望不已。
“今晚回來嗎?”掛斷電話前,裴逸白平靜地問。
宋唯一,“不回!”
這一次鴻門宴,比宋唯一想象中的安靜一些,因為榮景安朝著她發(fā)難的次數(shù)比之前少了那么一點兒,所以晚餐有驚無險地吃完了。
宋唯一知道,這是因為她搬出了已逝的媽媽,否則肯定是換一副場景。
所以,也像是這么回事般的,圍著榮景安生日宴如何辦這話題開展。
等商量完這些事項,已經(jīng)快十點了,宋唯一打了幾個呵欠,有點困。
“那就這樣吧,不早了,你們要睡覺的話各自回房間吧?!?p> 宋唯一的瞌睡蟲一下子跑光,終于解釋了,她不由得慶幸,睜開眼站了起來。
“那爸爸,我先回去了?!彼挝ㄒ辉谂赃叧洚?shù)木褪锹啡思椎慕巧?,根本沒有機會發(fā)言,早就恨不得離開了。
榮景安皺眉,“回哪里?沒看到已經(jīng)要十點了嗎?”
宋唯一就不信他不知道她要回哪里,她小聲說回裴逸白那里,榮景安的好不容易好看一些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的,爸爸放心吧?!闭f著,宋唯一轉身,恨不得能裝上翅膀立刻飛回去。
“給我站住!”榮景安爆喝一聲。
聲音之大,嚇得宋唯一心里哆嗦了一下,這反應跟那天剛知道她跟裴逸白結婚的時候相似啊。
只不過,宋唯一想不清榮景安這般生氣的原因。
“爸爸還有什么事要吩咐嗎?”宋唯一沒有堅持跟他唱反調(diào),因為現(xiàn)在是在付家,她沒那本事唱。
“讓你給我乖乖呆著,聽不到?”
“可是我不回去的話,裴逸白會擔心的?!彼挝ㄒ痪团滤麖娦牧羧?。
“哦,是嗎?為什么這么久了,裴逸白既然擔心你,為什么連個電話都沒有給你?”
“在洗手間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了?!彼挝ㄒ晃亟忉?,只不過榮景安并不接受。
他擺手,“別解釋了,當你爸爸我很好騙?十點鐘外面連個出租車都打不到,你別想一個人回去?!?p> “可是……”
宋唯一不甘心,誰說打不到車了?
“別那么多可是,你李叔叔都已經(jīng)下班了,明天回去又怎樣?唯一,你硬要跟我唱反調(diào)?小心我收回跟你的那個一個星期的約定!”
收回約定?宋唯一頓時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她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怎么舍得放棄?只需要再堅持兩天,她就可以獲得自由了。
清醒過來之后,她自然不再試圖做無用功。
“爸爸,您別生氣,我只是有點擔心裴逸白而已,我這就給他電話,告訴他今晚不回家了?!彼挝ㄒ粨Q了一張笑臉,雖然笑得不是很發(fā)自內(nèi)心。
榮景安理也不理宋唯一,背過身直接給了她一個背影,回了房間。
付修彥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客廳,嘴角帶著微笑。
“唯一,這個時候,你乖乖聽爸爸的話吧,別惹怒了他?!?p> “我知道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