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凡在河南地界,晃蕩了大半個月后,一個掉頭,就隱匿進(jìn)了山東。讓聞訊前來的兩位蒙古高手,甚是憋氣。
林不凡在山東境內(nèi),一路走走停停,半個月后,就來到了曲阜。
林不凡怎么說,也讀了那么多年的《孟子》,也自認(rèn)是孔孟門徒。對于傳承千年的曲阜孔家,自然有些好奇。
這天傍晚,林不凡正在官道上趕路,卻迎面撞上了一隊蒙古騎士。林不凡直接一個閃身,就進(jìn)了路邊的林子。說實話,林不凡雖然這些日子都在殺人,但是又不是什么人都?xì)ⅰ?p> 一般都是那些作惡多端的蒙古貴族,或是給蒙古人當(dāng)幫兇的漢奸。所以如果不是確定,對方確實是罪大惡極,林不凡一般很少出手。至于這些普通士兵,如果沒有必要,林不凡也不想天天大開殺戒。
畢竟林不凡只殺該殺之人,用那些他們的人頭去告慰慘死的百姓;用他們的鮮血去警告其他蒙古人;他又不是個見蒙古人就殺的屠夫。
那些蒙古騎士,見到林不凡如此知趣,就沒有再追究。直接無視了林不凡,慢慢的往前走。
在這隊蒙古騎士的中央,有一個囚車。囚車內(nèi)關(guān)押著一位,二十余歲的年輕儒生。雖然那位年輕人,身著一身破舊的囚服,身上遍布著一些暗紅色的鞭痕,蓬頭垢面的,散發(fā)出一股惡臭。就連在囚車兩側(cè)押運的蒙古騎士,都離的遠(yuǎn)遠(yuǎn)的。
但是林不凡卻本能的感覺到,這位年輕人是一位儒生。不是那種整天死讀書的酸秀才,而是那種真正的儒生。對于一些儒家典籍,有了自己看法的大儒。
雖然他只有二十余歲,稱大儒太早了。但是他身上有那種成為大儒的基本氣質(zhì),渾身散發(fā)著屬于儒家的那種浩然正氣。林不凡這百余年來就是研究這個的,怎能認(rèn)錯。
林不凡將內(nèi)力運轉(zhuǎn)到眼睛上后,就開始細(xì)細(xì)的觀察起來。
雖然此人身處顛簸不堪的囚車中,但是他卻始終保持著儒家最正統(tǒng)的坐姿————跪坐。何為跪坐,精研儒家典籍的林不凡當(dāng)然知道。所謂跪坐就是臀部放于腳跟上,上身挺直,雙手規(guī)矩的放于膝上,身體氣質(zhì)端莊,目不斜視。有時為了表達(dá)說話的鄭重,臀部離開腳跟,叫做“長跪”,也叫“起”。在《后漢書·列女傳》中“樂羊子妻”勸丈夫拾金不昧?xí)r,就用這個姿勢說話。
但是隨著隋唐時代,椅子的傳入,導(dǎo)致這種古老的習(xí)俗,受到了巨大的挑戰(zhàn)。到了宋朝以后,就沒有人在用跪坐這種坐姿了。偶爾會有一些真正的大儒,還保留著這種古老的習(xí)俗,作為一些重要場合的坐姿。
林不凡透過那位年輕人,雜亂的長發(fā)間,好像看見他的嘴唇在蠕動。于是,林不凡就把內(nèi)力運轉(zhuǎn)到耳朵上。
頓時就有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傳過來,只聽的那位年輕人在誦讀著:“皇路......含和.....明庭。時窮節(jié)......丹青。在齊太.......在晉董.....良椎......武.....將軍頭.......侍中血。”
林不凡聽得心頭大震,雖然只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幾個字,但是林不凡卻知道,這位儒生誦讀的是什么了。他誦讀的是文天祥的《正氣歌》。
當(dāng)年南宋滅亡,文天祥被俘。忽必烈親自去招降,先是高官厚祿,然后軟硬兼施,之后威逼利誘。最后就把文天祥關(guān)在了牢中,企圖用監(jiān)牢艱苦的環(huán)境逼迫于他,迫使他屈服。但是文天祥在牢里住了三年,卻依然不降。最后慷慨就義。
當(dāng)年文天祥在牢中的時候,說:“監(jiān)牢中的條件十分艱苦,又矮又臟,又濕又暗。碰到這夏天,各種氣味都匯聚在一起:一下雨,就有水汽;土地長期照不到太陽,有土氣;夏天烈日暴曬,有日氣;有人在燒火做飯,有火氣;倉庫放置著腐爛的糧食,有米氣;關(guān)押的人很多,充滿了腥臊惡臭,有人氣;有大量的糞便,腐尸,有穢氣。這么多的氣放在一起,會形成瘟疫,但是我住了那么久,卻沒事,因為我有天地間的浩然正氣!”(以上是文天祥正氣歌的序言,我稍微總結(jié)了大意。)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dāng)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jié)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jié)。為嚴(yán)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當(dāng)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系命,道義為之根。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
楚囚纓其冠,傳車送窮北。鼎鑊甘如飴,求之不可得。陰房闐鬼火,春院閉天黑。
牛驥同一皂,雞棲鳳凰食。一朝蒙霧露,分作溝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癘自辟易。
哀哉沮洳場,為我安樂國。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賊。顧此耿耿存,仰視浮云白。
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yuǎn),典刑在夙昔。風(fēng)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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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凡看到這位儒生雖然身處囚車,但是卻高誦《正氣歌》的場景后,猛然間抽出了君子劍。
不過片刻的時間,這二十余位蒙古騎士就命喪黃泉了。
當(dāng)林不凡三兩下,劈開囚車的時候。那人不驚不喜的朝林不凡拱拱手說道:“多謝兄臺搭救,孔克盛謝過。只是我這副樣子未免失禮了。”
林不凡拿起君子劍,劈開了孔克盛手腳上的鐐銬后,就說道:“我救你,不是看在你這副臭皮囊的份上,而是看在你一身浩然正氣的份上?!?p> 孔克盛活動了一下手腳后,就在林不凡的攙扶下,下了囚車。下囚車后,孔克盛朝林不凡答謝救命之恩。兩人有禮讓了一番后,林不凡就帶孔克盛去了不遠(yuǎn)處的小河邊,從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一套他自己的換洗衣物后,林不凡就在遠(yuǎn)處,盤腿打坐。
半個時辰后,孔克盛就清洗完畢了。而林不凡也生起了火,二人將干硬的饅頭放在火上烤烤后,就當(dāng)晚飯了。
吃過晚飯后,孔克盛才開口問道:“我看林兄身上也有一股浩然正氣,不知林兄是......”
“我并非是儒生,而是江湖人士。只是我以武入道,在巧合之下窺得了浩然正氣的奧妙。不過浩然正氣,和我體內(nèi)的紫霞真氣相互融合后,就變成的浩然紫氣。”林不凡說罷,就將體內(nèi)的一絲浩然紫氣,提取了出來,將之運行到右手食指指尖。
孔克盛感受了一下后,就對林不凡大加贊嘆。
之后,孔克盛就開始自我介紹了。
這位孔克盛可不是一位簡單的人物,他是山東曲阜孔家,第五十四代家主孔思晦的嫡次子(虛構(gòu))。第五十五代家主孔克堅的同胞兄弟,從小就聰慧過人,很早就開始接觸儒家典籍。
尤其崇拜文天祥,認(rèn)為文天祥乃是文人真正的典范。此時孔家為了延續(xù)下去,只能接受蒙元朝廷的冊封。雖然只是名義上的冊封,但是孔克盛就感到極為不快,并時不時的大肆的譏諷那些駐留在孔家的蒙古官員。最后禍?zhǔn)铝?,他的一些言論被傳到了京城。然后孔家就奉命把他關(guān)了起來,駐留孔家的那些官員,就每天虐待于他,企圖讓他屈服。但是幾個月過去了,那些官員沒了耐心,派人把他押赴京師處死。最后就被林不凡救了。
林不凡不可思議的問道:“你哥哥就眼睜睜的,看著你被他們虐待,被他們帶走?”
孔克盛慘笑了一聲后說道:“他有什么選擇嗎?為了孔家的延續(xù),就是讓他去死,他都不會皺眉的。這就是家主?。?!”
林不凡忽然就想到了自己,自己不也是這樣嗎?這些日子他到處作案,不就是吸引蒙元朝廷的注意力,不讓他們在關(guān)注華山派嗎?
林不凡煩躁的搖搖頭后,說道:“我們不談這些煩人的東西了,談點別的吧?!?p> 于是林不凡就把他對于《孟子》的一些理解、體會、心得和疑慮就都說出來了。
孔克盛聽得一臉茫然,《孟子》他當(dāng)然讀過,而且倒背如流,可是林不凡說的好多句子他都沒聽過。
林不凡看到孔克盛一臉茫然的樣子,就狠狠的拍了自己腦門一下。他這才想起來,自己讀的《孟子》和別人讀的不一樣。
于是先是介紹了自己手里這份《孟子》的來歷后,他就把自己的那份《孟子》,逐字逐句的誦讀給孔克盛聽。
雖然作為儒家弟子對于盜墓這種事情,是深惡痛絕。但是他還是抵擋不了《孟子》的誘惑,聽得如癡如醉。
二人又針對《四書五經(jīng)》里的一些東西,進(jìn)行了大范圍的討論??卓耸⒀芯康木睿橇植环惨娮R廣博,于是二人越來越投機(jī),直至月上中天。
要不是孔克盛剛出牢籠身體虛弱,二人說不定會談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