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碎石平原上,兩名騎士策馬沿著年久失修的道路疾行,密集的馬蹄聲在曠野中傳出老遠。
經(jīng)過數(shù)十年的風(fēng)吹雨打,帝國時代修建的道路已經(jīng)破敗不堪,四周可見的地面上大都是凌亂的碎石和荒地,土地貧瘠得連樹木和草地都很少,只有偶爾會有一蓬蓬雜亂的半干枯的灌木叢堅強地在地面上隆起。
就在兩名騎士剛剛進入兩團比較大片的灌木叢的時候,一陣嘰嘰喳喳的嘈雜聲響起,幾十只綠色矮小的身影從兩邊的灌木叢沖了出來。這是些身高不足一米,膚色深綠,矮小精瘦丑陋的生物,手中拿著木棍石棒之類簡單的武器,有幾個還拿著粗糙濫造的弓。這些小東西一沖出來就嘰嘰喳喳吵鬧著揮舞武器朝兩個騎士沖去,同時還拋射出幾只歪歪扭扭的無力箭矢。
不過就在他們沖出來的同時,一顆明亮的火球就從其中一個騎士手中飛出,落入這些小怪物群中。一聲巨響火光沖天,最中心的十多只小怪物直接被炸得粉碎,外圍些的也被爆炸的氣浪沖出去老遠。只有最邊緣的幾個小怪物幸存了下來,驚叫著丟下了武器用比沖出來時更快的速度朝遠處逃去。
“還真是像蒼蠅跳蚤一樣無處不在…..這些小怪物…叫地精是吧?!?p> 風(fēng)吟秋放下剛剛?cè)映龌鹎虻氖?,嘆口氣。這幾天他已經(jīng)是第四五次遇見這種莫名其妙的怪物偷襲和埋伏了,偏偏又都是這樣蚊蠅一樣揮之即去的騷擾。其實他是老早就感覺到了這些東XZ在灌木叢之后,如果不是他們自己主動跳出來他都懶得去管。
旁邊騎在另一匹馬上的高文淡淡說:“高地草原地精。越靠近北邊土地越荒蕪,種不出什么糧食,但只有地精這種怪物才隨處可見。這些怪物吃蟲子吃尸體吃同胞吃一切能吃的東西。還有你別看他們膽小懦弱,每年也總有一些大意落單的旅者和商人死在他們手里。不過這些東西一般不會靠近城鎮(zhèn)村莊,再往北邊走兩天就是灰谷鎮(zhèn)了。”
“哦?就是那些邪教徒們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么?”
“對……或者說,只是追到這里而已?;夜孺?zhèn)已經(jīng)算是帝國邊境,再往北就是斯古特大山脈,那是矮人們的地盤了?!?p> 風(fēng)吟秋這次出來,自然就是為了追尋那些從奧斯星城逃遁出的異教徒。甩開劉玄應(yīng)沐沁沂等等使節(jié)團中人,自然是有些東西不希望他們知曉,但高文這樣純粹的歐羅本土人就無所謂了,而且兩眼一抹黑的他確實也需要一個本地向?qū)?,于是在去羅斯切爾德家族拜會了一番,去使節(jié)團營地和劉玄應(yīng)商定了后續(xù)手段,將奧斯星城的事情收了一個尾之后,就去請了高文同他一起趕來。
其實風(fēng)吟秋原本是沒想到會請動這位守護之手的首席守護者的,之前這位高文騎士都是一直忙得腳不點地的樣子,他本來想著請高文從守護之手教會中介紹一位就行的,哪知道高文一聽之下就立刻答應(yīng)親自陪他來。
原因自然不是風(fēng)吟秋面子大,而是因為奧斯星城忽然就停止了對于邪教徒事件的追查,還傳令給那些已經(jīng)追擊出去的神殿教會的精銳請他們停止追擊,迅速返回。一般來說,各大神殿并不一定會聽貴族法師們的命令,但是這一次卻沒多說什么,也是停下了腳步返回了奧斯星城。這樣一來奧斯星城的守備力量立即大增,加上所有的動蕩因子都被挑了出來,高文也就輕松了下來。
“還不就是因為奧法復(fù)興會。這次的邪教徒****如果是他們挑起策劃的,那事件的性質(zhì)就完全不同了?,F(xiàn)在最緊要的不是那個被他們當做利用工具的邪神教派,而是防止那些瘋子采取更激烈更直接的手段。不過我倒不覺得這些人短時間內(nèi)還能再來,就陪風(fēng)先生你去一趟也好?!?p> 當時風(fēng)吟秋問起緣由,高文也顯得極為無奈。雖然查出了背后黑手的真面目,還把潛伏的敵人給暫時拔除,但高文卻一點也沒輕松的意思,臉色好像比之前的更疲累了。這個奧法復(fù)興會可是比什么邪教徒之類的騷亂麻煩得多。
認真來說,奧法復(fù)興會其實并不是個多么神秘的組織。這個協(xié)會創(chuàng)立于帝國傾覆之后的四五年間,當時只是一個比較松散的法師聯(lián)盟,以復(fù)興奧法,重現(xiàn)帝國時代的輝煌為口號。在一開始的時候,這個口號在那個年代,對于不少法師來說是相當有吸引力的,尤其是據(jù)傳這個復(fù)興會是幾位有著皇室血脈的法師挑頭組建,如果不是連綿不斷的天災(zāi)讓各地貴族法師們疲于奔命,還有顧忌到神殿教會的激烈反應(yīng),恐怕早就大行其道了。
奧法復(fù)興會的立會宗旨,就注定了和各大神殿和教會站在了對立面,而奧法復(fù)興會也確實沒有收斂的意思,即便在最困難的時候也四處挖掘帝國遺址,收集各種資料和法術(shù)物品,和前來阻擾的神職人員大打出手。在異族沉寂的年月,一時間居然成為了大陸上最常見也最主要的矛盾沖突。
但法師不只是法師,法師還是貴族,還是統(tǒng)治階級,還是有感情的人。沒有多少人愿意在那么艱難的時候還把心思花在互相爭斗上,更沒有貴族希望自己的領(lǐng)地上再有什么動蕩,隨著幾次和神殿勢力互有勝負的慘烈沖突,不少法師反而和奧法復(fù)興會漸行漸遠。
慢慢地時間過去,天災(zāi)也逐漸平復(fù)了,但是奧法復(fù)興會并沒有興盛起來。各地的貴族們大都習(xí)慣了和教會神殿的和平相處,也習(xí)慣了沒有帝國統(tǒng)治的日子,那些對帝國最為忠心的老一代大多死去,帝國時代的輝煌,奧術(shù)的神奇逐漸成為了一個只供回憶的老舊像章。挖掘帝國遺跡這類行為即便在法師中也變得不受歡迎,確實也有那些沉迷奧術(shù)或者是死忠于帝國的法師,但在家族和周圍的壓力下也不敢公開自己的傾向。
逐漸的復(fù)興會慢慢轉(zhuǎn)入了陰影之中,行事越來越保密,越來越偏激,這些人手中掌握的大量帝國時代的奧術(shù)資源也讓他們越來越危險。直至今日,奧法復(fù)興會已經(jīng)成為了各地神殿教會最頭痛的敵人。
不只是神殿教會頭痛,各地的貴族法師對這個組織同樣也非常地頭痛。最頭痛的一點就是,他們甚至無法否認這個組織的宗旨,至少在公開場合無法否認。帝國只是崩潰于異族,沒有被顛覆更沒有被消滅,貴族的地位來自于昔日制度的慣性,否定帝國和奧術(shù)就是否定自己。
隨之而來的,就是任何一旦牽涉到奧法復(fù)興會的事情,無一例外地都會變得非常復(fù)雜。奧法復(fù)興會可以半公開地拉攏一些貴族法師加入,反過來一些貴族法師也會升起利用復(fù)興會的奧術(shù)資源,甚至利用他們的激進手段的念頭。復(fù)興會好像已經(jīng)成為了糾纏在法師階層的肌體中,揮之不去無藥可醫(yī)的一種慢性絕癥,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爆發(fā)出什么樣的癥狀.
這次的鼓動邪教徒刺殺奧斯星子爵,這無疑突破了法師們心中的底線,原本只是低層的動蕩迅速擴散到了高層,整個西海岸法師議會都緊張了起來。而在捉拿復(fù)興會法師時出現(xiàn)的戰(zhàn)爭魔像,九環(huán)奧術(shù),更是讓各個家族風(fēng)聲鶴唳,生怕有一天這些東西會落到自己頭上來,連忙請求去追擊邪教徒的教會精銳們回援。
相比起復(fù)興會潛在的危險性,那一批邪教徒反而顯得沒有多重要了,尤其是在他們逃到了北方邊境這個比較微妙的地帶之后,再要過度的追查下去已經(jīng)是得不償失。聚集起來的教會精銳們也都回到了各自神殿所在的城市中,協(xié)助當?shù)刭F族們防備。
“……就像我之前所說的,整個大陸其實都遠沒有從五十年前的那一場戰(zhàn)爭中恢復(fù)過來,崩碎的體系之下,各個地方全是勉力維持而已,偏偏還有那么多不省心的瘋子。復(fù)興會,邪教徒,還有…到了灰谷鎮(zhèn)之后你就能看到了。那其實是北方軍團的一個駐地。好吧,一幫疑似以西方人為首的邪教徒,會逃去北方軍團的駐地里,這真是有趣的事情……”
高文的聲音在風(fēng)聲和馬蹄聲中顯得有些支離破碎。遙望北邊,雖然還看不到那個灰谷鎮(zhèn),但風(fēng)吟秋眼中還是有了絲絲期待之色。
這個時候的西北方,遠離風(fēng)吟秋和高文幾百里之外海蝦河口處,沐沁沂浮上水面,睜開了眼睛,從那種半冥思半出神的玄妙狀態(tài)中醒過來,有些恍惚之后,隨即臉上浮現(xiàn)出一陣驚喜之色。
從奧斯星城入海順洋流而上,直至這個帝國最北端的河口,總共足有近兩千里之遠,一般的海船差不多都要十天左右才能到達,而她不過才花了三天,或者說只是在洋流之中冥思了三天而已。而且早在十數(shù)里之外的時候,只是憑著對水流的微妙感覺就找到了這里。
當然她高興的并不是這個,而是周圍水流的活躍,親近,好像全都成為了自己的肢體,自身意識的延伸,細細體會,其中似乎還有更多更廣更深層次的玄妙。想不到借助歐羅神道之力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nèi)就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就算是在神州大地,她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當然這從根本上來說已經(jīng)偏離了五行宗道法的本質(zhì),真正的神道之路也并非是那么好走的。在冥思中越是清晰地感受到這歐羅大陸的元素真靈,或者以歐羅大陸的叫法叫做水元素之神,越是能被那浩蕩,無邊,純粹的感覺所吸引。多年修煉的神水宮心法,還有那些水行道法的法門,就像本能一般地化作朝這元素真靈靠近的‘途徑’。
但在沒有既定的嚴格的儀式來規(guī)范感悟程度的深淺,也沒有具體的教義來定義自身和感悟出的概念的情況下,那也并非全然是好事。人之一身,與天地相比不過是浮塵一般微不足道的渺小之物,但在神魂最深處卻又隱隱與這天地本質(zhì)所共鳴相接,在感覺到遠比自身浩大純正的天地之時,一旦自身心境體悟跟不上,一個不慎就會把持不住迷失其中。
好在相對于這暫時還不確定的危險來說,現(xiàn)在這神道之路帶來的飛速提升倒是實打?qū)嵉摹c迩咭士梢钥隙ǎ啾戎半x開奧斯星城的時候,自己的實力又有不少上升。
姓風(fēng)的臭小子,遲早便要你大吃一驚,再不敢小看我。沐沁沂銀牙暗咬。她悄悄去守護之手的教會中打聽過,風(fēng)吟秋和高文兩人就是朝著這北方而來,據(jù)說是追尋那些邪教徒的蹤跡。她現(xiàn)在這樣從海中繞進河口中去再逆流而上,都能比他們走陸路還快。等自己先一步查清楚了那些邪教徒的底細,在那些邪教徒的據(jù)點之中等著他來,也不知到時候他會是怎么樣一番表情。
從海水中直立著緩緩升起,一身的衣衫和頭發(fā)上卻一點水痕都沒有,沐沁沂深深吸了一口許久沒有呼吸到的真正空氣,就在這海面上漫步而行向著前方的河口而去。那里有一個方圓數(shù)十丈的河中小島,她打算在上面好好地休息一下,將一路消耗的精神元氣都補充完畢,然后這才順著河流逆流而上。
來到這小島岸邊,沐沁沂忽然愣了一下,從腳下的水流所感覺到的,這個河中小島的水面之下居然有很大一部分是空蕩蕩的,直接與水底地面相連的只是極小的一塊,與其說是島,不如說是一座宛如冰山一樣漂浮在水面上的東西。
這無論如何不會是自然生成之物,但是放眼望去這座河口小島又并沒有半點異狀,樹木雜草叢生,飛鳥爬蟲處處都有,看起來生機盎然,地勢逐漸往中間拔高,在中央形成一個小小的巖石小山。
正要想著是不是下水去看看這小島底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遠處的灌木從中忽然一陣亂動,然后從里面鉆出一個人來。
這是個約莫二十五六左右的年輕男子,黑眼黑發(fā)黃皮膚,面目看起來是完全的神州人,只是身上的衣衫卻是和那些歐羅人一樣。這男子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睡眼朦朧,看起來居然是正睡了個舒舒服服的午覺的樣子,但是那一蓬低矮密集的灌木叢無論如何不像是能夠讓人舒服睡覺的地方。
信步走到岸邊,這男子拉開褲子對著河中就撒起尿來,一邊漫無目的地隨意左右張望,直到看到了不遠處站在水中的沐沁沂,動作才一下僵硬起來,睡眼朦朧的眼睛一下瞪得斗大,飛快地將脫了一般的褲子提起系上,也不管有不少剩下的都尿到了褲子上。
“這…這位姑娘…得罪,得罪,罪過罪過,我,我…你,你是……”
年輕男子捂著尿濕的褲子,半蹲在地,滿臉通紅。他絲毫沒有那種在荒郊野外遇見詭異生人所該有的警惕或者慌亂,只是像個在村口遇見鄰村來串門的大姑娘一樣,全都是尷尬和不好意思。而他口中所說的雖然也是神州中原的官話,卻帶著一股莫名其妙的怪味?!澳闶悄囊患业墓媚铮课以醯臎]有見過你?還有你怎的跑出來了?還站在水里面?”
沐沁沂忽然覺得分外有趣起來。
PS:前幾天因為尾椎著涼導(dǎo)致背部痙攣,坐著都痛,還痛了一天沒睡覺,后來又誘發(fā)痛風(fēng),折騰了幾天。接下來恢復(f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