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還是熟悉的碧紗罩,蘇黎又一次毫無意外的失望,她來到這個世界兩個月了,蘇黎甚至不明白她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
兩個月前她剛中考完,出校門后發(fā)現(xiàn)只有司機(jī)在等她,回家的路上她的心里無比忐忑,這樣重要的日子里,以媽媽的性格一定會來接送,可是她卻沒來接,蘇黎雙手緊緊攥著望著車窗外一言不發(fā),當(dāng)車進(jìn)家后剛停下,蘇黎就迫不及待的奔向二樓,那是媽媽的臥室,蘇黎心里覺得放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打開門后卻不見媽媽,只有一張醒目的信紙?zhí)稍诖采稀?p> “小黎,原諒媽媽,媽媽太累了,媽媽走了,你要好好的?!?p> 片刻后,蘇黎瘋了一般跑下樓,她要去找爸爸,讓爸爸把媽媽找回來,她瘋狂的在大街上奔跑著,行人談笑聲、汽車的喇叭聲、司機(jī)在后面的叫喊聲,所有的聲音都被擋在了蘇黎的耳朵外,她的腦子里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跑的方向能不能找得到爸爸,突然她感覺到一股大力的撞擊,緊接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zhuǎn),耳朵里嗡嗡作響,慢慢的眼前變成了一片白茫茫,意識漸漸消失,身體輕飄飄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黎聽到有人再叫自己的名字,“阿黎~阿黎~”,但不是媽媽的聲音,是一個蒼老的聲音,蘇黎太虛弱了,虛弱到眼皮都抬不起來,又昏沉沉的睡去了。
直到有一天她睜開眼看到那碧紗罩,這不是自己的臥室,也不是醫(yī)院,甚至都不是現(xiàn)代社會,強壓住內(nèi)心的震驚,蘇黎艱難的打量起屋子里的陳設(shè)來,碧紗帳、桌案、香爐、繡墩,再看看自己的小手,明明不是一個十五歲青少年的手,由于身體太過虛弱使得她沒有尖叫出來,而是又暈了過去。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當(dāng)她恢復(fù)一些力氣時已無心再對身邊的陌生事物發(fā)出驚叫,甚至連人都認(rèn)識的七七八八。
從貼身女使寶鈿的口中得知,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蘇黎,年方五歲,母親剛剛病逝,發(fā)喪的那天她落水了,落水的原因不知,落水后就失憶了。
一下年輕了十歲,蘇黎真是哭笑不得。
見蘇黎醒來,貼身女使寶鈿試探性地問起:“小娘子既然醒了,婢子服侍小娘子給老夫人請安吧。”
“好?!碧K黎淡淡的應(yīng)道,寶鈿忙服侍蘇黎起床。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蘇黎對周圍的人全然不認(rèn)識,大夫診斷結(jié)果是失憶,因為身體尚在恢復(fù)期,王老夫人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蘇黎渾渾噩噩的由寶鈿和金釧伺候著起身穿衣,上輩子從記事兒起就沒有被人伺候過穿衣,蘇黎實在是不習(xí)慣,可是身體虛弱以及對衣服也不熟悉使得她自己也懶得動。蘇黎的身體虛弱倒不是由于這具小身體的落水導(dǎo)致的,而是因為她自己實在無法接受這樣離奇的事情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生生把自己折磨虛弱的,媽媽失蹤生死未卜,自己又出車禍來到這陌生的世界,她每次睡著后都希望一覺醒來已經(jīng)回去了,可是每次醒來都是那熟悉的碧紗罩和碧紗帳。
這兩個月來,蘇黎寡言少語,反復(fù)發(fā)燒,整個瘦了一大圈,大家都以為她是死了親娘才傷心至此,只有蘇黎自己知道不是的,她是想自己原來的世界和那個世界親人和朋友,想必在那個世界自己已經(jīng)死了,不知道媽媽是生是死,不知道爸爸有沒有找到媽媽,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也想著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中考成績怎么樣。
腦子里胡亂想著,蘇黎已經(jīng)由婆子侍女引著來到了清微堂,王老夫人端坐在羅漢床上,蘇黎按寶鈿教的端端正正行禮請安,王老夫人見蘇黎身體恢復(fù)了不少心里不免欣慰,讓其趕緊起身并招手讓她在身邊坐下,羅漢床下首的兩排繡墩上已經(jīng)坐滿了人,左側(cè)是依次是蘇黎的大伯母王氏、三叔母姜氏、四叔母李氏,右側(cè)分別是蘇黎叔伯家的幾個女兒,分別是三娘蘇嵐、四娘蘇欣、五娘蘇煙、六娘蘇緲。
近日因為蘇黎母親去世,王老夫人操持喪禮深感疲累就免了小郎君的請安,只讓幾個女孩兒日日過來說幾句話。
這兩個月蘇黎因為病著沒來請安,大家也見不著她,但今日剛來請安王老夫人就直接讓她做到身邊,眾人面上雖然沒什么表現(xiàn),但心思各異。
王老夫人拉著蘇黎的手,心疼道:“可憐的娃娃,才幾個月瘦的風(fēng)都能吹走了~”,這孩子本來身量在同齡人里是比較高的,這一病反而越發(fā)的瘦,此刻忽然就有點兒像竹竿,前段時間聽女使報說小娘子的胃口越發(fā)不好,王老夫人心疼的無以復(fù)加,“等過幾日你爹爹回京了,我同你爹爹說,你搬過來跟婆婆一起住,婆婆好好給你養(yǎng)一養(yǎng)?!?p> 寶鈿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自打娘子走了以后,自家的小娘子就像是個孤兒,旁的堂兄弟堂姐妹要么是過來瞧一眼,要么一眼都不瞧,仆婦們見小娘子年弱好欺負(fù)也使喚不動,只有老夫人是好的,隔三差五的來瞧瞧小娘子。
“喲,阿黎這是因禍得福呀,還不趕快謝過你婆婆。”王氏酸溜溜的道。
王氏是王老夫人的表外甥女,平時仗著王老夫人的關(guān)系沒少作威作福,如今接替蘇黎生母執(zhí)掌中饋,更加肆無忌憚,之前只有王氏的大女兒二娘在王老夫人身邊教養(yǎng)過,現(xiàn)在一個沒了娘的野丫頭也要在王老夫人身邊教養(yǎng),王氏心里不舒服的緊。
王氏話音剛落,王老夫人狠戾的目光便射了過來,這個王十娘平日里嘴就沒個把門的,現(xiàn)在竟然說這么過分的話,欺負(fù)一個剛沒了娘的孩子,王老夫人冷冷的擲下一句:“你若管不好的嘴那這家你也就別管了,我來管。”
嚇得王氏一哆嗦從繡墩上滑了下來跪倒在地,“兒媳知錯了,兒媳以后再也不敢了?!蓖跏闲睦锇没诓灰?,自己的這張嘴怎么就是管不住呢!王老夫人現(xiàn)下如此明顯的護(hù)著蘇黎,自己卻還要上趕著去給她找不痛快,真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