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離婚吧
喬璐震驚道:“誰?我可從來沒聽說過顧霆琛身邊除了陸婉婉還有別的女人,是不是你聽錯了?”
湯芷瑜搖搖頭,嘆道:“他是凡事都往心里藏的人,就連最信任的人都未必知曉他的心事,你不知道也正常。”
她頓了頓:“不過這些我都不在乎了。我已經(jīng)想好了,我要跟顧霆琛離婚,我要帶著孩子離開顧家?!?p> 在喬璐無比驚愕的目光中,她仰面笑著,眼角卻有淚珠無聲滑落。
“其實他闖進屋里那天,是我們初次見面的紀(jì)念日。可惜他大概根本就不記得這件小事。”
喬璐以為湯芷瑜口中的初次見面,是在三年前的福利院,湯芷瑜對前去做慈善的顧霆琛一見鐘情。
事實上湯芷瑜跟顧霆琛相識的時間遠(yuǎn)不止這三年。
早到十五年前她還是海城首富沈家的千金沈枝魚時,她就認(rèn)識他了。
當(dāng)時的沈家,勢頭正盛,如日中天,在海城的地位即便是那時候的顧家,也是要甘拜下風(fēng)的。
如果爸媽沒有意外去世,沈家沒有破產(chǎn),她沒有淪落到要改名換姓藏身福利院……興許他們早就家族聯(lián)姻,外人也要稱頌一句青梅竹馬恩愛夫妻。
可世間沒有如果。
湯芷瑜還清楚記得初次見到顧霆琛的那天,隆冬里下著雪。
他像一只被主人遺棄的玩偶,蹲在花圃的角落里任人欺負(fù)。
精致漂亮,卻滿身污泥。
那時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坐擁萬千寵愛,再珍貴的寶物都唾手可得,卻唯獨被這只破敗不堪的玩偶撩動了心。
她想撿起他,好好擦洗干凈,捧在手心,藏進懷里。
她大方的給予他自己的熱情溫暖,耐心的一點點軟化他的心防。
那時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只名叫顧霆琛的玩偶冷硬的外表下有顆干凈溫柔的心。
可不等她跟他建立更深的羈絆,沈家就從神壇隕落。
爸媽遭遇車禍意外身亡,沈家一夜之間破產(chǎn),平日里對她諸多寵愛的叔伯們爭相分割遺產(chǎn),卻對她這個尚且年幼就失去了父母庇護的驚慌失措的小公主視若無睹。
從此她保護不了自己,當(dāng)然也無法再保護他。
后來她獨自流落在外,除了思念父母,也時常惦念著那個男孩:
這些年沒了她的保護,他過得好嗎?還會有人欺負(fù)他嗎?
沒想到再次見到他,他成長得比她想象中出色得多。
他已經(jīng)找到自身的光芒,長出鋒芒棱角,成為了很厲害的大人,也……有了他要保護的人。
盡管那個人不是她。
可她依舊釋然了,也放下了。
這次見面,她不再是海城沈家的沈枝魚,而只是福利院的孤兒湯芷瑜。
她沒想過將真實身份說出,只因她希望屬于沈枝魚和顧霆琛的美好故事永遠(yuǎn)停留在童年回憶里,不被殘酷的現(xiàn)實撕碎。
畢竟,從此以后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只能是一場交易——
就在幾天前,陸婉婉在福利院選中了她,以重金許諾聘她代yun生子。
陸婉婉說,她和男朋友兩情相悅,男方家里卻因為她身體不好無法誕下家族繼承人而棒打鴛鴦,不同意她嫁進門。
她絞盡腦汁,最后沒辦法的辦法,就是只能在外面找別的女人替她生子。
這種行為在這個國家并不可取,但當(dāng)時的湯芷瑜走投無路,急需用錢,咬咬牙簽下了合同。
但她沒想到的是,陸婉婉的計劃竟是瞞著男方實施的!
“他的思想比較傳統(tǒng),不接受代yun。”
陸婉婉點燃手中的煙抽了一口,輕飄飄的解釋道,“孩子不能來的不清不楚,否則他一定會懷疑。所以你必須完整地跟他發(fā)生性關(guān)系?!?p> “那也不能下藥騙他吧……”
“不然呢?不用點手段,他能看上你?我怕你脫光了都激不起他半點兒生理反應(yīng)。”
陸婉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輕蔑的笑笑。
湯芷瑜還是覺得這個計劃有些欠妥。若非院長替陸婉婉作保,她真的懷疑陸婉婉是不是個騙子。
這女人就不怕她和那個男的假戲真做?
可陸婉婉似乎有拿捏一切的自信,篤定那個男人絕不會移情別戀愛上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
直到荒唐的計劃開始實施,湯芷瑜按照陸婉婉的指示出現(xiàn)在顧霆琛面前,認(rèn)出他的時候,她知道,陸婉婉失策了。
如果這個男人是顧霆琛,他一定會娶她。
顧霆琛不可能同意這種傷害兩個女人的荒唐行為,如果他愛的女人因不孕不育無法嫁進顧家,他寧可終身不娶。
而他又太有責(zé)任心,一旦湯芷瑜跟他發(fā)生關(guān)系,就算她使用的手段卑劣,他也會為她的下半輩子負(fù)責(zé)。
只不過,他也一定會恨透這個算計他的女人。
事實也正如湯芷瑜猜想的那樣。
計劃出現(xiàn)紕漏,湯芷瑜嫁進了顧家,搶了陸婉婉的顧太太的位子。
但陸婉婉為了亡羊補牢,立刻逼她簽下了新的合同:生下孩子后,湯芷瑜必須主動離婚,騰出顧少奶奶的位置,否則答應(yīng)給她的錢陸婉婉一分都不會給。
可誰都沒算到,顧霆琛一邊辦下這場婚事,一邊卻恨湯芷瑜入骨,整整三年未曾碰過她。
三年后意外有了孩子,也渾然不顧孩子的安危,任由湯芷瑜陷入危險也要去陪陸婉婉。
他們的孩子,差點兒保不住。
這個交易不能再進行下去了。
以她如今的身體和心理狀況,再在顧家多待一段時間,她怕是連自己都保不住。
她是沈家唯一存活于世的人,是爸媽唯一的血脈。就算是為了死去的父母,她都得活著。
“你確定要離婚嗎?”
喬璐有些不忍的說道:“芷瑜,作為你的專屬醫(yī)生,我必須提醒你,以你當(dāng)前的身體狀況,懷上這個孩子已經(jīng)極為不易。而且,懷孕了不代表就能平安生產(chǎn),你后續(xù)的保胎保育和身體調(diào)養(yǎng),沒有一項不需要大量金錢的支撐,離開了顧家,你一個人怎么辦?”
湯芷瑜眼里閃過一絲詫異:“我的身體已經(jīng)差到這種程度了?”
喬璐痛心頷首:“那年我就跟你說過,你的身體受損極大。況且,生育對我們女人來說,本來就是一件危險的事?!?p> 湯芷瑜當(dāng)然記得。
那年暴風(fēng)雪天,她突然暈倒,失足掉進顧宅附近的冰湖里。
被人撈上來恢復(fù)意識的時候,她聽見陸婉婉焦急詢問她的狀況,也聽見顧霆琛冷漠的說:“這樣惡毒的女人,只有她害別人的份,哪有人能害到她?”
看吧,連陸婉婉都比顧霆琛更操心她的死活。
那次她大傷元氣,足足一年才勉強恢復(fù)。
“當(dāng)然,你跟顧霆琛那混蛋的婚姻要是讓你這么痛苦,你決心離婚我也會支持你的?!?p> 喬璐握住她的手:“我們喬家?guī)状鷱尼t(yī),我會盡我所能幫你,確保孩子平安降生?!?p> 就算一直單身,逍遙快活一輩子都比做他顧家的媳婦來得痛快。
——這是喬璐從前對湯芷瑜說過最多的話。
她和顧霆琛做過幾年同學(xué),兩家長輩甚至還起過撮合二人的心思,奈何喬璐從小就看顧霆琛不順眼,后來又一頭扎進了秦皓的溫柔鄉(xiāng)里。
她嘴里描述的學(xué)生時期顧霆琛的模樣,也跟湯芷瑜記憶中的小男孩相去甚遠(yuǎn)。
這些年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有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謝謝你,璐璐。”湯芷瑜牽唇笑道,“你放心,就算只有我一個人,我拼盡全力也會把孩子養(yǎng)大的。”
不是為了顧霆琛,是為了沈家的血脈。
顧霆琛對她只有怨恨和不得不擔(dān)負(fù)起的責(zé)任,對于她體內(nèi)這個小生命,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愛。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她走錯了。
但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跟她一起承擔(dān)這份錯誤帶來的冰冷痛苦的后果。
深夜,某私立醫(yī)院的高級病房內(nèi)。
兩道消息提示音同時響起。
高燒剛退的陸婉婉迷糊中拿起手機,看見微信內(nèi)容,原本迷蒙的瞳孔驟然放大。
消息是湯芷瑜發(fā)來的:
「陸小姐,抱歉,我正式向你提出終止交易。我準(zhǔn)備和顧霆琛離婚。在他身邊,我無論懷上幾個孩子都活不成。我放棄了,這樁生意我干不來?!?p> 「不過你放心,你和顧家的錢,我一分都不會拿。只要你同意放我離開,今后我會銷聲匿跡,絕不出現(xiàn)在顧家人視線內(nèi),也絕不會對外透你跟我的露交易內(nèi)容?!?p> 陸婉婉氣得渾身發(fā)顫,手指緊攥成拳。
她眼里閃爍著怒火。
離婚?孩子還沒生出來,湯芷瑜怎么敢擅作主張要終止這場交易!
難道是覺得她開的價格低了?
荒唐!
這孩子出生以后,會是她陸婉婉的孩子,跟湯芷瑜根本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要不是她身體不爭氣生不出孩子,湯芷瑜這個福利院出來的窮鬼根本沒有機會享受這三年顧太太的富貴生活!
她根本沒有資格提出終止交易,更沒有資格決定孩子的去留!
就算要停止交易,也該等到孩子出生以后把孩子留下!
居然還敢威脅她,這個賤人……
一旁正翻看文件的顧霆琛察覺到床上陸婉婉的動靜,立刻放下文件走過來,俯身關(guān)切的伸手探她的額頭溫度:“怎么了?”
陸婉婉的嘴唇微微顫抖,幾番躊躇卻沒辦法對顧霆琛說實話,只能強忍著內(nèi)心的焦躁:“琛哥,我沒事。你先趕緊回家陪芷瑜吧,她最近懷孕身體不好,情緒也不穩(wěn)定,你該多關(guān)心她一點。”
聽見湯芷瑜的名字,顧霆琛臉色瞬間冷下來:“家里有仆人保姆照顧她,能有什么事?你顧好自己就行。別忘了,你下周還有一個重要行程,不把身體養(yǎng)好,你怎么吃得消?”
陸婉婉知道他指的是顧氏集團新投資的一檔綜藝。
可她并不在意。
她不過是節(jié)目里的特邀評委,顧霆琛安排她參加這檔綜藝,也只是為了她以后的發(fā)展鋪路。
就算因病臨時推掉兩期也耽誤不了節(jié)目進程。
畢竟重要的不是節(jié)目,而是顧霆琛對她的用心。
“琛哥,我是擔(dān)心芷瑜肚子里的孩子……你們結(jié)婚三年好不容易才有這么個孩子,一定要千萬小心,要是有個好歹,別說顧奶奶,我都要心疼死。那是你的孩子呀?!?p> 顧霆琛眼里凌厲的光芒軟和下來。
他揉了揉陸婉婉的頭發(fā):“你就是太善良,總是替別人擔(dān)心。那個女人不值得你可憐,她的孩子要真沒了也是她自己作死作沒的。要不是她用那種下作手段……”
“琛哥,你別這么說?!?p> 陸婉婉柔順的靠在男人寬厚溫暖的胸膛上,心底暖意泛濫。
可甜蜜之余,又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惱怒。
她恨自己早些年過度減肥塑型,傷及根本,生不出孩子。
也恨顧霆琛一根筋的執(zhí)拗正直,不肯曲線救國。
哪怕他愿意對湯芷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施舍半分虛情假意,湯芷瑜那個貪心的窮鬼也不會現(xiàn)在提出終止交易。
她最嫉恨的是湯芷瑜,占了她的位置留在了顧霆琛身邊,還仗著自己有個能生孩子的好身體得到了顧家二老的青眼。
可她又不得不咬牙保下那個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只要有一個孩子,只要有一個能繼承顧家家業(yè)的孩子,她就能順理成章地嫁進顧家了。
這么想著,她又抓緊顧霆琛的衣衫,催促道:“琛哥,你快看下手機,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發(fā)消息給你,大晚上的會不會是芷瑜有急事找你啊。”
顧霆琛這才想起來。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他肉眼可見地繃緊了神色深吸一口氣。
「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