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告子狀送走你
沈貍姝接過芯兒呈上來的筆墨紙硯，熟練的展開在石桌上。
缺腿的石桌歪了一下，沈貍姝當即用大腿卡到了桌下。
滿屋子：......
沒想到刺史夫人是個狠人。
“母親，別裝模做樣了?！鼻赜㈨斨簧燃t的臉，似笑非笑的嘲諷：“你連你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何寫，又怎么能寫出‘告子狀’呢？別等一會兒你丟了人，又當著滿屋子的人哭鼻子，埋怨兒子不給你臺階下。”
沈貍姝翻個白眼。
“傻逼?！?p> “......”
“死到臨頭還笑我拿刀慢？就你這樣的智障，進了朝堂也只配做政治炮灰?！?p> 沈貍姝握著狼毫大筆一揮。
少頃，她拿起寫好的“告子狀”吹了吹。
一旁扇扇子的芯兒皺著眉頭靠近，待看清后她驚喜的熱了眼眶，“夫人，您何時有這樣的才華了？芯兒雖然沒念過書，但芯兒從未見過有女子能寫出這樣好看的字！就連老爺書房掛的那副‘書圣’的字，都比不上夫人的字！”
“你叫芯兒？”沈貍姝對這個一心為主的小侍女很是滿意，她拍拍芯兒的肩膀，“日后我罩你。但凡得了空，本夫人會親自教你讀書?！?p> “真的嗎？太好了夫人！”芯兒開心的抱起沈貍姝。
一屋子人狐疑的看著。
主仆二人的反應(yīng)不像是在演戲。
可陸小仙絕不可能一夜之間，從大字不識到碾壓“書圣”。
“母親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秦隨皺眉。
“大哥，母親冠著‘草包、廢物’的頭銜也不是一兩天了。芯兒又不識字，母親隨便臨摹幾個，芯兒自然當成寶?！鼻赜⑥D(zhuǎn)頭對一旁的許聞櫻道：“大嫂，你可是跟著翰林院的大學(xué)士拜讀過兩年，你的才華是我們秦氏一族婦人里最出挑的，不如你親自過去看看?！?p> 挺著大肚的許聞櫻點點頭，拿起石桌上的“告子狀”一看，險些栽倒。
“聞櫻！”
秦隨健步上前，急忙扶住許聞櫻。
“你腹中還懷著孩子，怎地這般不小心？”
“相公，你快看！”許聞櫻顫抖的舉起手中的宣紙，“母親她、她......”
眾人只見秦隨緩緩扭頭，瞅著許聞櫻手中那塊宣紙，像是看到了什么極為炸裂的事，瞪大眼睛，仿佛被定住般，許聞櫻叫他許久，他都未答應(yīng)。
屋內(nèi)的人全都察覺不對了。
秦氏的族長快步上前。
他抽出秦隨手中的“告子狀”，眼前一亮，贊不絕口：“老夫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剛?cè)岵墓P法！當真是筆走如龍、飄若浮云??！乍一看筆姿如高山般巍峨，細一瞅又若春風(fēng)般拂面。既有男子的霸氣，又有女子的婀娜！妙啊，妙啊?！?p> 族長舉著“告子狀”對屋內(nèi)的人展示：“諸位，刺史夫人的字，絕不是照葫蘆畫瓢，臨摹幾次能寫出來的。不僅需要日復(fù)一日的刻苦練習(xí)，還需習(xí)字之人天資聰穎，以及目空一切的胸襟?！?p> “沒想到我秦氏家族，還隱藏著這樣的人才！我秦氏甩脫‘廢物家族’的頭銜終于有望了......”
老族長激動的熱淚盈眶。
屋內(nèi)的人一一看清后，也紛紛變了臉。
“這.......居然是刺史夫人寫的？”
“莫非，陸小仙這些年一直在藏拙？”
“秦英完蛋了，你們別忘了陸小仙寫的是啥?！?p> 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紛紛投向秦英。
只見二十歲的少年搶過那“告子狀”，捧在手中反復(fù)觀摩著。
下一刻，他如遭雷擊般，面無血色、神情驚恐的倒退到墻根。
“母親，你........你什么時候?qū)懙眠@樣一手好字？”
沈貍姝哼了聲，真正的陸小仙仍然是大字不識。
誰道，現(xiàn)在換了芯子。
“秦英，把它念出來?！?p> “母親......”
“念！”
秦英用袖子擦了擦豆大的汗珠，“吾告逆子秦英：罔顧人倫，怠慢生母，不仁不孝，不配為官。落款：陸小仙?！?p> 秦英快要窒息。
當今天子最重“孝道”。有了這封“告子狀”，不管哪位官員舉薦他，他此生別想踏入仕途。
“母親！對不起！原來這么多年，母親一直在藏拙。是孩兒誤會母親了，我給母親磕頭道歉。求母親原諒我！”
秦英當即跪在地上，對著沈貍姝“砰砰砰”連著磕了好幾個響頭。
直到他額頭磕出血跡。
“母親，你收回‘告子狀’好不好？”
“別叫我母親，我不配做你母親?？耐炅?，就打包你的東西滾出府去?！?p> “母親！你這么做會毀了我的！”
沈貍姝屬實忍夠了，轉(zhuǎn)身拿起墻角的爬犁。
族長過來勸解：“侄媳，母子哪有隔夜仇？秦英剛中三甲進士，看在他誠懇認錯的份兒上，饒他這一回吧?！?p> “滾開，否則我連你一起打?！?p> “......”
眾人只覺眼前一道勁風(fēng)閃過，秦英“哎呦”一聲慘叫，抱著腦袋竄出屋。
“母親你別打我！我走，我走就是了！”
沈貍姝望著秦英像土拔鼠一樣逃跑的背影，氣喘吁吁的放下爬犁。
芯兒心疼的給她擦汗?！胺蛉?，府醫(yī)說您的身子還很虛弱，您莫要動怒了?！?p> “這身板兒真差勁，才動幾下就喘。芯兒，往后每日你同我一起晨練。咱們得練得比男人強?！?p> “好嘞！夫人?！?p> 眾人被沈貍姝奇葩的言論驚呆。
她剛折身要返回屋內(nèi)，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依我看，該滾出府的是你吧？”
何筱筱方才見局勢失控，早就偷偷差人去喚秦書懷。
秦書懷架著一身深緋色官服，端著一張黑驢臉，大步流星邁入屋內(nèi)。
氣勢洶洶的直逼沈貍姝。
“陸小仙，別以為你生了四個子女，又包攬了府上大部分的活兒計，省下幾個老媽子錢，就覺得我秦府有你多大功績！”
“你不過是個臃腫肥胖、一無是處的下堂婦而已。你瞅瞅你渾身上下哪一點上得了臺面？何縣主才華橫溢、秀雅美麗，秦英一個三甲進士，想讓何縣主當他母親，有錯嗎？你有什么資格逼走秦英？”
“還不快給我——”
“跪下?！鄙蜇傛Z調(diào)冷又慢，瞇著眼道：“秦書懷，你都四十好幾了，才做到刺史的位子？這些年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努力過？”
秦書懷：......
這熟悉的腔調(diào)，令他腦海里驀然閃過垂簾聽政的長公主。
秦書懷下意識的哆嗦，噗通一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