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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畫卷

第四十四章 待價而沽之

宣和畫卷 一只文兒 2971 2016-02-17 09:55:32

    翌日午時,楚風攆著毛筆出門,老師家的車夫已經在門口等候了。

  前腳剛剛邁出門,楚風就瞧見劉正卿正在十余丈之外的地方探頭探腦,做賊一般??吹匠L出來,劉正卿嘿嘿一笑,走過來跟他打了個招呼。

  “要去程源先生那里了?”劉正卿瞥見楚風的右手,頓時就是一怔,皺眉道:“你這就算是謹遵師命,也不至于這般拼命吧?手指頭都紫了,萬一出了事情可怎么辦?”

  劉正卿不說,楚風還沒有注意到。之前只是覺得酸疼的累,從早上開始就沒什么感覺了,原來是麻木了。

  這時候細瞧,果然手指上泛著一層醬紫色,指尖本身也有腫了一圈,不免失笑。

  他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這時候便直接松了手,把毛筆往懷里一揣,揉了揉手指,問道:“劉兄莫不是在躲我?在這里等候很久了么?”

  “算是吧,”劉正卿笑瞇瞇的道,“不過我也是有些畏懼文端先生啊,今日見面必定會罵我的,所以在此徘徊不前。哎!真是折磨人??!”

  “劉兄到底是在幫著先生辦什么事情?如此為難么?”楚風好奇的問。

  “為難倒也說不上,只是中間不免有些磕磕絆絆罷了。楚兄弟不必擔憂,你日后總會知道的。”劉正卿嘿嘿一笑。

  楚風看他笑的雞賊,心里不禁一動,心想必定是與自己有關的事情了,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

  “罷了罷了!老先生約我午時過來,要是一會兒晚了,少不得又得挨罵!哎!我劉正卿可真是命苦?。 闭f罷,一掀前襟抬腿去了。

  楚風笑著嘆息,搖了搖頭,也蹬車而去。

  “王大哥,咱們先去前面買些東西再出城吧?!背L道。

  “好嘞?!避嚪蛟隰[市中緩緩的趕車,笑問道,“楚郎君是想給小六子買些零嘴吧?”

  “是?!背L笑應道。

  而劉正卿這邊,完全沒有楚風的悠閑自在。

  進門就被文端先生橫了一眼,劉正卿屁顛屁顛的上前問安,并沒有得到什么好臉色。

  “你倒還知道來?!蔽亩讼壬⒉欢嗫此蝗ワ嫴?。

  劉正卿嘿笑了一下,極有眼力價的上前填茶,在一旁侍立了,高大的身量,竟也能顯出幾分點頭哈腰的模樣。

  “先生明察,正卿這不是來復命的嘛?!眲⒄浜衲樒さ男Α?p>  文端先生語帶奚落:“哦?那你倒是說說,老夫托付與你的事情,你做成了什么樣子?”

  “先生安排的事情,正卿哪里敢落下?當日就讓內人問了,只是……其實先生也應該明白的,那時候楚兄弟只是貴店中的一個小知客,兩袖清風不說,連來路都有些問題。日后的前途更是渺茫。那些媒人都是看人下菜碟兒的……”

  文端先生聞言并不說話,只緩緩的飲了口茶,似乎在思付些什么。

  劉正卿笑道:“楚兄弟能夠得先生子孫似的對待,真是三生有幸了。其實,水墨會之后,楚兄弟的事情,就不必著急了?!?p>  “怎么說?”文端先生微微揚眉。

  “四個字,”劉正卿自信一笑,“待價而沽。楚兄弟年紀尚小,雖說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但畢竟還沒有那么著急。最關鍵的是,如今楚兄弟是風頭正盛的時候。水墨會上出了那么一遭事情,名聲正傳的滿城風雨。若是楚兄弟并無大才也就罷了,但是以他的能耐,日后自然會更勝一籌。到時候,那道還怕娶不到好人家的女孩兒么?”

  ……

  ……

  “一個小小的畫匠,搞什么‘尋隱者不遇’的調子,不過就是在水墨會上出了些風頭,就真的想待價而沽了么!”

  范氏書畫行的后院當中,范秋明剛剛聽完郎中對妹妹病情的匯報,這時想起秋白染了風寒的源頭,怒氣便不打一出來。

  “三郎君您小聲些,咱們娘子的耳朵精明著呢!若是讓那頭聽到了,省不得又是落下一塊心病!”

  崔管家端了茶來,這時候連忙上前幾步,將茶水在范秋明手邊放了,不住的安撫。

  范秋明雖然氣滯,這話卻還是聽進去了。這時候端了茶盞在手,略微壓低了聲音:“我就是看不上那個什么叫楚風的。聽說不過是十七八的年紀,只是被程源收做了徒弟而已,真的就當自己是一路人物了么?連我妹妹都不見?他還想做些什么?”

  崔管家聞言,心里明鏡一般。

  程源先生在自家三郎君心中一直是一塊心病。之前三郎君熱熱鬧鬧拿了幾車的束脩之禮想要去拜師的,程源先生竟閉門不見,眾人只得灰溜溜的離開。這件事情,知道的人雖然不多,但也絕對不少……杭州城的內行人幾乎都聽聞過,三郎君還是好面皮的年紀,自然覺得丟人的,過了好幾個月才漸漸的轉回來。

  不過心結卻一直是有的,只是平日不顯。

  可是如今這個局面,那楚風連面都沒見呢,就被程源先生收做了徒弟……三郎君不氣他才怪。

  雖說其中多少有些遷怒的意思,可人性如此,旁人也沒有什么能夠阻止的余地了。

  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崔管家道:“想那楚風應該是真的不在家,否則連陸家的老先生都出來待客了,他哪里敢拿什么架子?”

  提起陸家老先生來,范秋明的氣息和順了許多:“那位絕對不能失禮了,聽說原本是越州通判,自稱身體不好才致仕的。原以為會回鄉(xiāng)的,沒想到竟然到這杭州城里開了個小小的店面。”

  “陸老先生在這里的事情,萬萬不要傳出去?!狈肚锩鞣愿乐?,“飛白那個小丫頭,還有當日跟著去的那些仆婦什么的,都告訴她們,莫要到外面亂嚼舌頭。陸老先生既然這么長時間不亮明身份,必定是想要隱居的,不希望被世人打擾,咱們萬萬不可把這消息弄得盡人皆知?!?p>  崔管家應下了,又思付著問道:“郎君,那知州大人、通判大人那頭……”

  “這是個棘手的事兒?!狈肚锩髀晕@息,“沒法子,等拜會完陸老先生之后,看看對方的反應吧。明日去的時候動靜也不能鬧得太大了,我領幾個小仆去就好,不要太過引人注目。如果文端先生沒有刻意表明態(tài)度的話,我便去府衙拜訪一次,說一下。不說也不行?。》駝t日后盡人皆知了,兩位大人還不是要怪到我的頭上?”

  “是,這事情不好辦,兩邊都是大人物,郎君又要勞神了。”崔管家笑著安慰。

  范秋明揮了揮手,表示無事。平素生意往來,這些事情他還是應付得了的。

  只是心下終究放不下妹妹的事情,對于那個楚風,心里說不上是妒是羨還是怨,終究幾分浮躁,再抱怨幾句,便也罷了。

  安排著崔管家好生照顧范秋白的身子,前面小廝便來稟報有客登門,范秋明便陪客去了。

  崔管家依照著范秋明的意思,將當日跟隨小娘子去的仆婦們囑咐了一通,又去小娘子那里請安問詢。

  剛到門前就瞧見飛白在門口臺階上坐著,老遠的就沖著他比量了個噤聲的手勢。

  崔管家知道這是小娘子睡了,不敢驚擾,只在原地站了,遠遠的沖著飛白招了招手。

  飛白輕巧無聲的跑過來。

  “小娘子剛睡下?”崔管家問。

  “是,吃了些點心喝了藥,折騰了一陣子,這才剛睡著?!憋w白乖巧的回答。

  “怎么樣了,可好些了?”

  “好多了,昨夜開始就不發(fā)熱了。郎中說,應該是前些日子上了火氣,之前又被冷風一吹,就染了風寒。說是不礙事,再養(yǎng)幾天就該好了?!?p>  “哎!”崔管家嘆了一口氣,“好歹有你照拂著,我也算是能夠安心些。阿郎老遠的把小娘子送過來,就是怕北地太冷,容易著涼。結果到這邊來還是如此,我這一顆心也跟著揪著,真是難捱!”

  飛白笑道:“崔管家不必著急,咱家娘子身子骨弱是打小的事情了,這一年染個三四次風寒都是尋常事情,一般來講也是不打緊的,您不必這樣緊張。小娘子面皮薄,要是知道大家都因為她的病癥跟著慌亂的話,少不得又要自責了?!?p>  “是,你這話不錯?!贝薰芗倚χc頭,“咱們這邊雖然也都是府上的老人,但熟知小娘子性情的只有你一個。你也莫要見外,有什么事情、需要的便直接跟我說。咱家三郎君也是以小娘子為重的,千萬不要因為面皮薄耽擱了事情。”

  “放心吧!”飛白嘻嘻一笑,“我這臉皮可厚著那!要什么會直接跟崔管家您伸手的!”

  “那就好!”崔管家笑道。

  綠楊煙外曉寒輕,范家的院子里,因為小娘子的病癥,仆從下人們行事腳步都是輕輕落落的,哪怕枝頭的紅杏再怎么熱鬧,他們也不敢有半分的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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