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西裝暴擊我沒了

　　清晨六點的老洋房還裹在薄霧里，林棉棉蹲在冰箱前數(shù)第三遍食材。

　　手指無意識摳著料理臺邊緣的裂縫，指甲在裂縫邊緣蹭出一道月牙白。

　　手機支架上的補光燈將她的影子投在薄荷綠瓷磚上，像只隨時要跳起來的慌張兔子。

　　廚房日常直播即將開啟。

　　“大家好，今天是‘棉棉廚房’特別企劃——”

　　她對著鏡頭擠出招牌甜笑，聲音卻卡在喉嚨里。

　　泡芙正用鼻子拱她的小腿，狗繩在料理臺下繞成復(fù)雜的中國結(jié)。

　　彈幕開始零星飄過：

　　【棉寶今天好早！】

　　【守護棉寶第10086天打卡！】

　　【背后的琺瑯鍋是愛馬仕絕版款？】

　　林棉棉瞥了眼身后流光溢彩的鍋具。

　　此刻鍋蓋把手上的鎏金海貝紋正隨晨光流淌，恍惚間，竟與顧言澈西裝袖扣的紋樣重合。

　　琺瑯鍋折射的虹光，刺得她眼眶發(fā)酸。

　　她突然意識到，這棟洋房里所有閃著冷光的器物，都帶著他沉默的掌控欲。

　　她想起昨夜顧言澈甩在島臺上的《廚房安全守則》。

　　那疊足足二十頁的A4紙里，第三條用加粗字體寫著：

　　禁止觸碰任何單價超過五位數(shù)的廚具。

　　“今天要做的是草莓松餅哦！”

　　她迅速將鑄鐵平底鍋藏到鏡頭外，面粉袋撕開的瞬間卻爆開一團白煙。

　　泡芙興奮地?fù)渖先?，狗爪精?zhǔn)踩中電動打蛋器開關(guān)！

　　奶油如煙花般炸開。

　　翻車了翻車了翻車了?。?！

　　林棉棉呆滯在原地時，聽見玄關(guān)傳來指紋鎖的滴答聲。

　　顧言澈扯松領(lǐng)帶的手頓在半空。

　　直播補光燈將整個中島臺照得纖毫畢現(xiàn)，面粉如同初雪覆在女孩顫動的睫毛上。

　　她正手忙腳亂地用裙擺接住往下滑的玻璃碗，奶油順著鎖骨滑進領(lǐng)口，在碎花布料上暈開淺粉色的漣漪。

　　彈幕突然暴漲：

　　【臥槽十點鐘方向！】

　　【西裝暴擊我沒了??！】

　　林棉棉后知后覺地轉(zhuǎn)頭，看見顧言澈倚在黃銅門框上。

　　晨光從他剪裁精良的西裝翻領(lǐng)滑到銀質(zhì)袖扣，最后停在左手無名指的戒痕——

　　那是今早她慌亂中套錯的草莓造型曲別針。

　　“林小姐。”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袖扣。

　　“你是在廚房制造生化武器，還是在孵一窩面粉精靈？”

　　泡芙突然叼著打蛋器沖向鏡頭，狗繩在顧言澈腳踝纏了三圈。

　　他踉蹌著撐住島臺時，右手恰好覆上林棉棉抓著攪拌器的手。

　　鏡頭自動對焦的特效音接連響起，彈幕瘋狂滾動：

　　【手！手！手！】

　　【這手指比我人生規(guī)劃還清晰】

　　林棉棉的呼吸凝在鼻腔。

　　顧言澈的體溫透過襯衫袖口滲進她手腕，薄荷尾調(diào)的香水混著他身上特有的雪松氣息，將面粉的焦糊味都釀成了某種令人暈眩的甜酒。

　　“手腕要垂直?！彼暮斫Y(jié)擦過她耳尖，“順時針?biāo)氖宥?，每秒兩圈半?！?p>　　不銹鋼盆里的面糊突然變得溫順，泛起絲綢般的光澤。

　　林棉棉盯著他袖口若隱若現(xiàn)的青筋，突然發(fā)現(xiàn)冰箱上原本嚴(yán)整排列的北極熊冰箱貼，此刻正以極其詭異的角度歪斜著——

　　最右側(cè)那個甚至倒掛著，露出背面的草莓貼紙。

　　“溫度計?！?p>　　顧言澈突然伸手。

　　林棉棉茫然轉(zhuǎn)頭，鼻尖蹭過奶油噴槍的開關(guān)。

　　冰涼觸感落在鼻梁時，她看見對方瞳孔里映著自己滑稽的模樣——奶油像朵融化的小云，正顫巍巍懸在鼻尖。

　　補光燈照出她脖頸細(xì)汗閃爍的碎光，如同摔碎的冰糖外殼。

　　彈幕炸成一片煙花：

　　【截圖了家人們！】

　　【這眼神能拉絲啊啊啊】

　　顧言澈的拇指擦過她鼻尖，奶油在體溫下融成一道晶瑩的弧線。

　　他當(dāng)著百萬觀眾的面將指尖含進唇間，喉結(jié)滑動時輕笑一聲。

　　“糖放多了三克。”

　　直播在泡芙撞翻楓糖漿的災(zāi)難中倉促結(jié)束。

　　林棉棉蜷縮在懶人沙發(fā)里刷回放時，發(fā)現(xiàn)某個一閃而過的鏡頭——

　　顧言澈握著她手腕的畫面被慢放成十五秒，他小臂內(nèi)側(cè)有道淡色疤痕，正巧與櫥柜暗格露出的草莓創(chuàng)可貼包裝日期重合。

　　2023年3月15日，正是她拖著行李箱闖進老洋房的那天。

　　手機突然瘋狂震動，特別關(guān)注的提示音接連響起。

　　熱搜榜上，#棉棉廚房神顏房東#的詞條后，緊跟著深紅色的“爆”字。

　　置頂動態(tài)是顧氏集團官微，凌晨三點發(fā)布的聲明：

　　「關(guān)于顧總左手無名指佩戴物的說明：系某位重要人士的臨時保管物?！?p>　　配圖赫然是他們交疊的手腕截圖，顧言澈的腕表表盤反射著直播補光燈，恰好照亮櫥柜深處半開的暗格。

　　放大到像素極限時，能看清那盒草莓創(chuàng)可貼側(cè)面印著極小的一行數(shù)字——20230315。

　　林棉棉猛地坐直身子，膝蓋撞翻了茶幾上的草莓牛奶。

　　乳脂香混著地下室飄來的陳舊銅銹味，在林棉棉腳邊凝成半透明的漩渦。

　　當(dāng)液體蜿蜒流進地板縫隙時，她聽見二樓書房傳來加密文件夾的提示音。

　　加密提示音從二樓呈螺旋狀墜落，每個音節(jié)都在彩釉玻璃穹頂折射出金屬質(zhì)感的回響。

　　一個機械女聲冷冰冰地念著：“Stellar項目第0719號實驗體數(shù)據(jù)異常?！?p>　　這是什么聲音？

　　來不及思考，泡芙突然沖著旋轉(zhuǎn)樓梯狂吠，狗爪在地板抓出凌亂痕跡，還差點兒勾住了她睡裙的蕾絲邊。

　　林棉棉抬頭望去，只見顧言澈的身影被月光投在彩繪玻璃上，彩繪玻璃上的新藝術(shù)主義藤蔓隨齒輪轉(zhuǎn)動詭譎生長，將顧言澈的側(cè)臉纏繞成標(biāo)本蝴蝶。

　　他的左手，正懸在某個隱藏開關(guān)上方。

　　眼尾淚痣在陰影中泛著微紅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