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因有上一世的記憶,項逍銘對于太后今日想要對自己說什么內(nèi)容,他都了如指掌,甚是清楚自己姑母眼下最擔心的是什么。
新皇上位至今剛滿一年,年輕的君王僅十七歲,外事上由太師和丞相輔政,內(nèi)事上由太后主導。
時日長久,朝中逐漸形成了三股勢力,彼此明爭暗斗,在這其中,太后黨勢力最弱,因為大梁國崇尚文官主政,同等級別的武官要比文官的地位略低一些,故此太后心知,眼下自己能用的臣子,唯有南陽王項逍銘官階最高。
今日太后召見項逍銘,其用意是想要拉攏這位娘家人,而項逍銘也想借助太后的權利,得到自己想要的人和物。
待項逍銘入座之后,太后故作歡喜的神態(tài),用慈愛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項逍銘一番,然后輕起檀口:“賢侄,鎮(zhèn)守邊境已有七載,今年年歲幾何?”
項逍銘恭敬回應道:“回太后,微臣今年已滿十九歲?!?p> “十九歲,正是風華正茂之時,”太后微微點頭:“哀家聽聞你在南陽打戰(zhàn)十分英勇,匈奴懼怕,如此年輕有為之將帥,早就應該有賢妻陪伴了,此次返回王城,應該迎娶一房正室,以壯家族人丁,不知道賢侄是否有心儀的女子?”
聽到太后此言,項逍銘微微一笑:“太后,微臣十二歲便離開了王城,期間一直在南陽郡生活,邊境寒苦,無暇顧及兒女情長,至今尚未有心儀之人?!?p> 太后順手端起一旁的溫茶,輕抿一口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讓哀家為賢侄尋一門好親事吧。”
項逍銘趕忙起身,跪在地上:“多謝太后美意,只是此事還需從長計議?!?p> 太后不明,直言問道:“賢侄是另有打算么?”
“微臣并沒有其他打算,”項逍銘搖頭道:“微臣只是認為,臣離開王城已有七年,對于眼下王城里的許多事和人,都已經(jīng)陌生,然而南陽王正妻之位,是要陪伴微臣度過一生的女子,如此重要之事,微臣委實不想草率選定?!?p> 太后皺了一下眉頭,繼續(xù)追問:“那你打算如何選定?”
項逍銘拱手道:“太后,微臣想在王城里熟悉一段時日,等待靜心了解王城貴女和各家官吏女子的品行之后,再做定奪?!?p> “哦,”太后沉吟片刻:“你這孩子確實穩(wěn)重,考慮事情十分周到,但是你已經(jīng)年滿十九歲了,在國中,像你這般歲數(shù)的男子,早已妻妾成群,你身邊若是沒有一個貼己的女子照顧你的飲食起居,姑母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項逍銘明白太后是不放心自己,想找人來監(jiān)視自己,見她疑心太重,于是男子放松了一些姿態(tài):“姑母心疼侄兒,侄兒感激不盡,只是這正妻之位,眼下不急,倒不如先給侄兒選兩個妾室吧,正好我府上缺一個主事的女子,姑母你看如何?”
見他執(zhí)意不肯娶妻,太后也不好強求,只得認同的點了點頭:“確實正妻人選不能草率,既然你已然決定,那就依你所言吧,先定妾室,此事由哀家來安排,但是娶妻的事也不可以拖延太久,往后你若是看上哪家姑娘,想要迎娶,定要告知哀家,哀家好為你指婚?!?p> 項逍銘恭敬叩首:“微臣明白,多謝太后厚愛,謹記太后懿旨?!?p> “起來吧,都是自家人,今日召你前來,主要還有別的事情?!痹挼酱碎g,太后的眉黛間充滿了愁云。
看著項逍銘重新落座,太后輕嘆一聲,吐口道:“賢侄,如今朝堂局勢,你也清楚,太師與丞相兩黨,借著是托孤大臣的遺訓,把持朝政,暗中培養(yǎng)各自的勢力,現(xiàn)在朝堂之上,皆是兩黨的人,皇帝也很無奈,可恨,哀家勢單力薄,實在苦悶,如今你回來了,哀家的心里總算有了一些底氣,往后你與哀家,可是要攜手與共,好好幫襯皇帝,和項家人?!?p> 太后把最后三個字“項家人”說的又重又慢,如此意味深長的語氣,項逍銘怎能不明白對方話語中的歧義,于是他連忙起身,再次跪地說道:“太后放心,微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太后所托?!?p> 這可是今日最重要的囑咐,也是最關鍵的拉攏,項逍銘軟硬適中的態(tài)度,讓太后十分滿意,于是她站起身子,移步上前,親手把項逍銘攙扶起來:“好孩子,快起來,姑母信你,往后的路可是不好走,會很艱辛,太師和丞相兩黨不是那么輕松就能扳倒的,但是姑母與你都是項家人,有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血肉關聯(lián),若是哀家敗了,我們項家也就敗了,你明白嗎?”
“侄兒明白,”項逍銘目光堅定地看著太后:“侄兒愿為姑母效命。”
得到心儀的答復,太后的臉上露出欣慰笑容:“好,有南陽王相助,哀家安心不少?!?p> 說話間,從宮門外走進來一個綠衣宮女,她快步走到大廳內(nèi),對著太后恭敬行禮:“啟稟太后,御史夫人入宮,求見太后,人已經(jīng)在宮門外等候了。”
‘哦,她為何今日會來見我?’眼下并不是特別的日子,太后忍不住心中疑惑,但是面色無常,吩咐道:“傳她從旁門進來吧。”
見有女客即將入場,項逍銘趕忙避嫌地請辭道:“微臣不便多待,先行告退。”
“去吧,哀家與你日后再做商議?!苯袢仗笳f的話已經(jīng)很多了。
得到了太后的解令,項逍銘快步從正門離開了壽安宮。
太后重新坐回到了靠椅上,等待御史夫人的覲見。
“臣妾參見太后?!庇贩蛉嗣娉髯?,規(guī)矩行禮。
太后微微抬手:“起來吧,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御史夫人起身,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回應道:“回太后,再過半月便是臣妾的四十生辰,今日前來壽安宮,是想請?zhí)笫鞠?。?p> 聽完奏請的內(nèi)容,太后頗感意外道:“時間過得好快,你都已經(jīng)進入風韻之年了?!?p> “是呀,太后,”御史夫人陪笑著:“臣妾的孩兒們都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了,臣妾可不就老了么?!?p> 太后輕輕嘆了一口氣:“歲月不饒人吶,那你這生辰打算如何操辦?”
御史夫人連忙接話道:“回太后,臣妾不敢太過張揚,只想請家族里的一些親朋好友聚一聚?!?p> 太后沉思片刻,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開口示意:“女子四十年華是大日子,不可以隨意度過,哀家惜你相夫教子這么多年,特準許你在府上舉辦生辰夜宴,屆時可以宴請百家,還有王城六品以下適宜婚嫁的官家女子們皆要入場,那一夜宴席,南陽王會替哀家去送上賀禮,御史府上可是要好生款待哦?!?p> 聽出太后懿旨中淺藏的用意,深居官宦世家的御史夫人焉能不明白太后的真實意圖,于是御史夫人連忙俯跪地上,歡喜謝恩道:“臣妾領旨,多謝太后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