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冷默
江顏站在那，看著眼前妝容精致卻神色冷淡的宋婉，只覺荒謬。
本以為母親找她是有什么貼心話要說，沒成想竟是為了這么離譜的事。
宋婉輕抿一口茶，放下茶杯，語氣平淡又帶著幾分不容置疑：
“酒吧的事情我聽說了，你別放在心上，徐家的說話不好聽，我聽說有陸景護著你倒也沒事，你以后多和陸景接觸接觸，他心思不壞，如果能掏得他的歡心…
你爸會很開心的。”
江顏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指節(jié)泛白。
她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是該說陸景對她只有朋友之義，毫無男女之情？還是該質(zhì)問宋婉，怎么能把自己的感情當(dāng)作討好父親的籌碼？
她滿心苦澀，喉嚨像被堵住了一般，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許久，江顏才艱澀地開口：“媽，感情的事怎么能強求，陸景他只是把我當(dāng)妹妹?！?p> 宋婉眉頭輕皺，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你懂什么，現(xiàn)在多接觸接觸，以后說不定就有感情了。
陸家家世好，在圈子里也有分量，你要是能和他在一起，對你對我們家都有好處?！?p> 江顏只覺心寒，眼眶微微泛紅：“在你心里，就只有利益嗎？我的感受就一點都不重要？”
宋婉看著江顏，語氣稍緩：“我這都是為你好，等你以后在這個圈子站穩(wěn)腳跟，就知道媽媽的苦心了?！?p> 江顏苦笑，她實在無法理解宋婉的想法。在這個家里，她本就像是個局外人，如今連自己的感情都要被算計。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媽，我不想這樣，我想找的是真心喜歡我的人，不是為了達成什么目的?！?p> 宋婉還想再勸，江顏卻不想再聽，她轉(zhuǎn)身快步離開，留下宋婉坐在那，一臉無奈與不滿。
江顏走出家門，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可她的心卻一片灰暗。
她不知道，在這個充滿利益糾葛的家里，自己還能堅守多久內(nèi)心的純粹。
江顏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頭，烈日高懸，可她卻覺得周身寒意徹骨。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腦海里不斷回想著宋婉的話，那些話就像一把把尖銳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割著她的心。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母親怎么能如此輕易地就把她的感情當(dāng)作交易的籌碼。
在宋婉眼里，她仿佛不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女兒，而是一件可以隨意擺弄的商品，被明碼標(biāo)價，等待著合適的買家。
“如果能討得他的歡心……你爸會很開心的?！?p> 宋婉的聲音再次在她耳邊響起，江顏只覺得一陣反胃。
她氣宋婉的自私與功利，更氣自己的無力反抗。
她在江家的身份本就尷尬，是個不被完全接納的私生女，原以為母親會是她在這個家里的依靠，可如今看來，這最后的一點奢望也徹底破滅了。
江顏不知不覺走到了江邊，她望著滔滔江水，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她蹲下身，雙手抱住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周圍的行人匆匆而過，沒有人在意這個在角落里哭泣的女孩。
她的哭聲被江水聲淹沒，就像她在江家的那些委屈與不甘，都被這看似繁華的生活所掩蓋。
哭了許久，江顏慢慢抬起頭，眼神中透著一絲決然。
暮色像一塊厚重的鉛板，沉甸甸地壓在L市的上空，江顏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頭，形單影只。
高樓大廈林立，霓虹燈光閃爍，可這座城市再大，竟沒有一處能讓她感到安心。
她漫無目的地游蕩著，腳步拖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綿軟無力。
江顏深知，自己在這個城市里是徹頭徹尾的孤家寡人。
她沒有朋友，那些在學(xué)校里的同學(xué)，不過是泛泛之交，沒有人真正走進過她的內(nèi)心。至于家人，父親的冷漠、母親的功利，讓她對親情徹底寒了心。
此刻，她滿心都是逃離的念頭，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那個遙遠的小山村——山巖村。
那里有她和外婆一起生活的回憶，每一寸土地都承載著她們的歡笑與溫暖。那座老舊的小院，院子里的老槐樹，還有外婆親手種下的小菜園，都是她最珍貴的寶藏。
記憶中，晨光熹微，薄霧還未完全散去，山巖村的輪廓在朦朧中若隱若現(xiàn)。
破舊的小院里，江顏背著洗得發(fā)白的書包，正準(zhǔn)備出門上學(xué)。她的眼睛又大又亮，里面卻藏著一絲不安。
她快步走到坐在門口小板凳上的外婆身旁，雙手緊緊拉住外婆的胳膊，聲音軟糯卻帶著幾分急切：
“外婆，你一定要在家等我啊！一定要等我啊！”
外婆停下手中擇菜的動作，抬起頭，滿是皺紋的臉上綻開一抹溫柔的笑，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江顏的頭，說道：
“阿寶放心，外婆哪也不去，就在家等你回來?！?p> 得到外婆的答復(fù)，江顏這才安心些，可剛走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過頭，小跑著回來，再次確認：
“外婆，你可一定要等我，我回來給你講學(xué)校里好玩的事兒?！?p> 外婆笑著點頭，連聲應(yīng)道：“好，好，外婆一定等?！?p> 江顏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每走幾步就大聲喊：“外婆！”
聽到外婆回應(yīng)后，才又繼續(xù)往前走。
直到走出老遠，看不見外婆的身影，她才加快腳步，向著學(xué)校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微風(fēng)輕拂，路邊的野花搖曳生姿，可江顏滿心都記掛著外婆，滿心都是放學(xué)后能快點見到外婆的期待。
可如今，山巖村早已物是人非。外婆的離去，讓那個家沒了溫度，再也沒有人會在村口翹首以盼她的歸來。
她站在街頭，望著遠方，淚水模糊了雙眼。
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那個充滿愛的家了，即便回到山巖村，面對的也只是一座空蕩蕩的房子和無盡的思念。
江顏緩緩蹲下身子，雙手抱住自己，在這繁華卻冰冷的城市街頭，放聲大哭。
她的哭聲被城市的喧囂所掩蓋，無人在意她的悲傷與絕望。
此刻，她只覺得自己就像一片被風(fēng)吹落的樹葉，在這世間漂泊，無處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