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幕：墨污驚心
寅時的晨光漫過青銅雁魚燈，姬妧跪坐在青玉案前，腕間翡翠禁步壓著皺巴巴的素絹。明安公主擲下的《女誡》竹簡斜插在鎏金筆山上，尾端系著的玄色絲絳垂落案邊，正掃過她昨夜被戒尺打腫的手背。
“抄不完三十卷，休想踏出閣門半步！“
母親的聲音猶在耳畔，姬妧蘸墨時手一抖，狼毫在簡牘上拖出條歪扭的蝌蚪。她慌忙以袖掩字，卻將朱砂印泥蹭到眉間，活像年畫里的避邪童子。
閣門吱呀輕響，青古捧著鎏金暖手爐悄然入內(nèi)。玄色勁裝外罩著姬姮硬塞的藕荷色半臂，愈發(fā)襯得他肩寬腿長，行走間隱約露出蹀躞帶上未拭凈的血跡——今晨替她擋了五記戒尺的印痕。
---
第二幕：筆鋒藏情
“姑娘該換支鼠須筆。“
青古忽然俯身，帶著沉水香的氣息拂過她耳畔。姬妧驚覺自己的手被他虛攏著調(diào)整握姿，少年掌心薄繭蹭過她指節(jié)，驚得筆桿上的螺鈿嵌片刺入肌膚。
血珠滴在“窈窕淑女“的“窈“字上，青古倏地扯斷袖口暗紋錦緞。素帛纏上她指尖時，姬妧瞥見他腕間龍紋刺青隨動作舒展，恍若游龍逐月：“你...你識字？“
“略通篆籀。“他執(zhí)筆在簡牘邊緣補(bǔ)全缺漏，銀鉤鐵畫間竟有三分李斯碑的遺韻。忽有穿堂風(fēng)掠過，將兩人發(fā)絲絞作一團(tuán)，纏在筆山上的玄色絲絳無風(fēng)自動，系著的玉玨撞出清響。
--
第三幕：椒香暗度
申時三刻，紫黛提著食盒溜進(jìn)閣中。雕花漆盒甫一開啟，羊肉畢羅的香氣便混著椒柏酒漫開。姬妧正欲偷飲，卻被青古截了酒盞：“姑娘手上的傷...“
“偏你多事！“她佯怒擲出玉箸，卻見青古腕間玄色護(hù)腕滑落，露出昨夜替她擋戒尺的淤青。紫黛忽地輕笑：“青古姐姐這傷，倒像極了七夕的巧云紋?！?p> 鎏金漏刻忽然卡住，閣內(nèi)陷入詭異的寂靜。姬妧的耳墜掃過青古手背，在他腕間龍紋上投下細(xì)碎光斑：“紫黛，去取些冰片膏來?！?p> 三十卷《女誡》整整齊齊碼在案頭，朱批字跡工整如印刷。唯有末卷角落藏著只歪扭的玄鳥，羽翼間隱約可見“青古“二字篆體。
——元朔六年春長安西市
---
第一幕：羅裙翻飛
卯時三刻，云陽侯府后門的銅鎖“咔嗒“輕響。姬妧提著杏子紅襦裙翻過墻頭，發(fā)間銀絲步搖纏在槐樹枝椏上，驚落幾串晨露。
“姑娘快接?。 皦?nèi)傳來姬姮壓低的呼喊，藕荷色裙裾先于人影飄出，裹著三包鼓鼓囊囊的胡麻餅。花瞳最后探出頭時，鴉青深衣勾住墻頭蒺藜，露出內(nèi)里胭脂色訶子——這是今晨特意翻穿的。
“姑娘已經(jīng)處理好了?！?p> 含笑的聲音驚得三人僵在原地。青古抱臂倚著拴馬樁，玄色短打外罩著姬姮強(qiáng)塞的妃色半臂，衣擺還沾著她們翻墻時蹭的苔痕。他指尖轉(zhuǎn)著枚青銅鑰匙，正是后門鎖頭上失蹤的那把。
---
第二幕：胡商迷陣
辰時的西市浸在胡椒與乳香里，龜茲商人攤開十丈長的靛青地氈，將波斯的琉璃盞與天竺的象牙梳鋪成星河。姬姮撲向掛著銀鈴的駱駝，卻被噴了滿臉唾沫。
“這...這琉璃臂釧怎么賣？“花瞳指著嵌有孔雀石的飾物，指尖在袖中掐算月錢。胡商豎起三根手指，見她面色發(fā)白，又笑著晃了晃纏滿寶石的手——原是三錢銀子。
忽有金葉子落在氈布上。青古不知何時換了西域裝束，深目高鼻的面具下，嗓音刻意沙?。骸叭躲~錢，連你腰間那串瑪瑙一并要了。“他足尖輕點(diǎn)，正踩住胡商暗藏的算盤珠子。
---
第三幕：辣宴驚鴻
“快嘗嘗這個！“姬妧舉著烤得焦香的羊腿肉串?dāng)D進(jìn)人群，金黃的油脂滴在青古新?lián)Q的月白深衣上。她咬下紅艷艷的番椒，霎時從耳尖紅到脖頸：“水...水！“
青古反手奪過波斯酒肆的鎏金壺，卻見姬妧已捧著乳酪飲啜。羊奶沾在她唇畔，被他用拇指輕輕抹去：“當(dāng)心醉...“話音未落，酒壺被撞翻，葡萄釀潑濕元凝的繡鞋——三個醉漢正搖晃著逼近。
“小娘子們...“為首的突然噤聲。青古捏碎核桃的脆響里，西域彎刀已出鞘三寸，刀柄螭紋在日光下泛著血光。
---
第四幕：彩樓暗香
未時的彩樓飄下漫天桃瓣，說書人正講到霍去病封狼居胥。姬妧倚著朱漆欄桿假寐，發(fā)間落花被青古悄悄換成新折的海棠。忽有繡球砸入懷中，樓下傳來哄笑：“接了彩球的小娘子，該對詩一首！“
花瞳展開繡球附的灑金箋，倒吸涼氣——竟是《上林賦》的殘章。青古突然奪過狼毫，在姬妧袖口題下“山河入酒“四字。隸書遒勁如劍，驚得說書人摔了醒木。
“好！“滿堂喝彩中，姬妧腕間翡翠鐲突然滑落。青古旋身接玉，衣袂翻飛。
翌日
三更的雨絲纏著藥香滲進(jìn)窗欞，青古捏著裂開的明月珰，鎏金銅燈將他的影子拉長在椒泥墻上。紫黛蹲在熏籠邊挑揀艾草，忽聽身后傳來金錯刀出鞘的輕吟。
“元凝的袖劍套路...“青古指腹撫過刀柄螭紋，“像是未央宮羽林衛(wèi)的擒拿術(shù)。“
紫黛手中艾草簌簌而落，在青磚上拼出詭異的狼首紋：“姑娘當(dāng)年在大街上撿的，當(dāng)時她正在求賣身去葬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