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陌上相逢
蔣灝的馬鞭掃過胡商攤位時,姬暄正蹲在波斯邸前挑犀角筆架。玄鐵輕甲與月白襕衫在秋陽下撞出冷冽與溫潤的交鋒,驚得賣卜老者卦幡上的銅鈴亂響。一匹青海驄突然揚起前蹄,將姬暄剛選的青玉鎮(zhèn)紙?zhí)呦虬肟眨皇Y灝反手用箭囊接住。
“姬二公子好興致?!笆Y灝甩鞍下馬,蹀躞帶上的青銅獸首扣碰出金戈之音,“這青玉紋路倒像陰山隘口的裂谷,正配你新得的《西域風(fēng)物志》?!八讣饴舆^鎮(zhèn)紙邊緣,那里有道未打磨的棱角——正是上月姬晗快馬送來的和田玉料。
姬暄撫平被馬蹄掀起的書頁,露出扉頁題寫的《鹽鐵論》:“蔣小將軍今日不巡防,倒有閑心品鑒文玩?“他袖中滑出半枚錯金銅符,正巧卡進蔣灝佩刀吞口,“聽聞河西新鑄的環(huán)首刀,刃上淬著匈奴祭壇的圣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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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茶肆暗涌
波斯邸二層的竹簾被西域香料熏成暖黃色,蔣灝屈指敲著鎏金叵羅:“上月突襲賀蘭山,斬獲的不僅是牛羊?!八褐咸丫圃诎干袭嬀€,酒漬蜿蜒如北疆地圖,“你家長兄枕下的靛青綢帶,系著左賢王帳前的金鈴?!?p> 姬暄的竹骨折扇忽地展開,扇面《出師表》的朱批遮住酒漬:“家兄近日校注《毛詩》,最喜'王于興師'一句?!八浯锏舫銎瑹沟难蚱?,邊緣殘留的匈奴文字恰與蔣灝腰間密函同源,“倒是蔣老將軍新得的汗血馬,蹄鐵印與凌家商隊的貨箱紋路...“
樓下忽起騷動。凌昭扶著醉醺醺的拓跋月撞翻香料攤,她腕間銀鈴纏著姬晗的竹紋發(fā)帶。蔣灝的箭鏃破空釘住飄落的發(fā)帶,驚得凌昭懷中掉出靛青密函,正被姬暄的折扇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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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錦紋藏鋒
“好個'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蔣灝朗笑著割開密函火漆,露出繪有云陽侯府地道的絹布,“姬二公子這手飛白體,摹凌昭字跡倒有九分像?!八宓短羝仆匕显碌氖袢箶[,金線盤腸紋里掉出半??讨盀白值臇|珠——正是三年前他贈姬暄的及冠禮。
姬暄將密函浸入葡萄酒,朱砂繪的布防圖漸顯:“蔣兄可知這西域蒲陶酒,最宜顯影匈奴密文?“他指尖劃過“陰山“二字,那里被酒漬暈開,露出沈蘅獨有的盤鷹暗記,“沈家商隊三日后出關(guān),押的怕是蔣老將軍'遺失'的軍糧?!?p> 胡姬突然奏響箜篌,曲調(diào)竟與拓跋月那夜的銀鈴聲相和。蔣灝劈碎酒案,在木屑紛飛中擒住凌昭小廝,從他靴底抽出靛青布條——與姬晗刀穗的殘料經(jīng)緯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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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金市迷局
暮色漫過西市署的飛檐時,兩人已立在胡商地窖中。成箱的靛青箭簇泛著藍光,蔣灝的佩刀刮過箭鏃:“淬的哪是圣火,分明是凌家礦山挖出的孔雀石毒!“他踢翻木箱,露出底層繪有姬氏家紋的鎧甲圖樣。
姬暄的折扇忽地插進磚縫,撬出半塊虎符:“去年渭水糧船傾覆,撈出的可不止粟米?!八胨閴堑南跏?,“蔣兄的汗血馬這幾日躁動不安,怕是嗅到硫磺味了?“
地窖暗門轟然洞開,凌昭的冷笑混著弩機弦響傳來。蔣灝反手將姬暄推進酒甕,玄鐵甲硬接三支毒箭。箭尾纏著的靛青綢帶飄落火把,燒出“沈“字灰燼——正是沈蘅九轉(zhuǎn)玲瓏鐲上的鏨刻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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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殘陽如血
戌時宵禁鼓中,兩人背抵背站在朱雀大街。蔣灝的佩刀豁了口,仍牢牢護著姬暄懷中的密函匣:“姬二公子這匣上鴛鴦鎖,解得開么?“
“何須解。“姬暄將銅匣擲向追兵,機關(guān)彈開的剎那,數(shù)百枚淬毒銀針如雨傾瀉——正是沈蘅燒毀的九轉(zhuǎn)玲瓏鐲所藏,“蔣兄可知'明修棧道'的下句?“
“暗度陳倉!“蔣灝大笑著劈開最后一道絆馬索。暮色盡頭,沈蘅的商隊駝鈴震碎晚霞,滿載靛青箭簇的箱籠印著凌氏徽記,正緩緩駛向陰山烽燧。
殘陽浸透蔣灝甲縫里的毒血,在青石板烙下拓跋部圖騰。而姬暄袖中藏著的半片靛青綢,正悄悄吸收凌昭弩箭上的毒液,漸顯出沈蘅用狼毫寫的“將計就計“四字,如命運在暮色中揮毫。
戌時三刻,宵禁鼓余音未散。姬暄扯著蔣灝翻進閉市的綢緞莊,玄鐵甲刮落滿架蜀錦。蔣灝就著月光辨認布匹暗紋,忽將一匹靛青織金緞撕開——內(nèi)層竟用茜草汁繪著北疆烽燧分布圖。
“好個'錦里藏鋒'!“姬暄的折扇劃過布匹邊緣,扇骨暗格彈出半枚玉璜,“這紋路與凌昭書房的地磚...“話音未落,屋頂傳來瓦片碎裂聲。蔣灝反手劈開裝繡線的檀木箱,二十支連弩機括在月光下泛著幽藍。
追兵破窗的剎那,姬暄將靛青緞拋向燭臺。西域火油浸染的布料轟然燃燒,映出刺客皮甲上的狼頭刺青。蔣灝的佩刀穿過烈焰,刀背倒映出姬暄正在墻上疾書的匈奴密語——正是用燒焦的緞布余燼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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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梆子敲響時,兩人跌進廢棄漕渠。蔣灝的箭囊卡在閘口,扯出半卷泡爛的賬冊:“元朔三年軍餉虧空...“他擰著浸透的紙頁,朱砂批注竟與凌昭字跡吻合,“原來凌家吞的不是糧,是修水渠的寒鐵!“
——長安凌氏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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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昭指尖的瑪瑙棋子叩在冰裂紋瓷盤上,驚得炭盆里銀骨炭爆出幾點火星。拓跋月裹著白狐裘跪坐案前,腕間銀鈴纏著三根靛青絲線,正與凌昭腰間蹀躞帶的紋路絞作猙獰的蛛網(wǎng)。
“蔣灝三日后抵雁門關(guān)?!傲枵颜归_北疆輿圖,朱砂圈住陰山隘口,“令兄的左賢王部,該學(xué)會用漢人的東西了?!八七^鎏金匣,里頭躺著枚青銅扳指——正是蔣老將軍副將的貼身信物。
拓跋月用匈奴語低吟咒誓,匕首劃破掌心將血滴入酒樽:“我要姬暄親眼看著云陽侯府...“她突然劇烈咳嗽,帕子上的血漬竟泛著靛青,“你給的藥...“
凌昭輕笑,指尖金絲纏住她咽喉:“好公主,別忘了你體內(nèi)的噬心蠱?!按巴夂銎瘌f啼,他袖中弩箭射落信鴿,足趾碾碎蠟丸里的密函——正是姬暄昨日遞往御史臺的《凌氏礦脈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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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梆子穿透暴雪,姬暄的狐裘掃過凌氏礦山石階。蔣灝用佩刀撬開生銹的銅鎖,門內(nèi)寒氣裹著血腥味撲面而來。二十座冶鐵爐寂然無聲,爐膛殘留的靛青礦渣卻燙得灼眼。
“這不是尋常寒鐵?!凹ш压蜗聽t壁結(jié)晶,就著月光辨出孔雀石紋,“凌家煉的是淬毒箭鏃的原料?!八叻瓘U料筐,滾出的頭骨額間嵌著匈奴狼圖騰。
蔣灝劈開角落木箱,靛青箭桿整整齊齊碼成軍陣:“上月河西大營失竊的五千箭羽,原是在這兒?!八鋈秽渎?,刀尖挑起半幅殘破戰(zhàn)旗——正是三年前陣亡的虎賁營軍旗。
暗處弩機驟響。姬暄拽倒蔣灝,毒箭擦鬢而過釘入《礦脈考》。書頁遇毒泛出詭異藍光,顯出門閥世家的暗賬名錄,首行赫然是“元朔三年,購漠北硝石三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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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雪緊,兩人遁入廢棄烽燧。蔣灝用箭鏃在墻上刻北疆布防圖:“凌昭要在冬至夜點燃陰山石油?!八褐鴤谘L出糧道,“沈家商隊運的'絲綢',實為浸透火油的靛青布?!?p> 姬暄咳出靛青血沫,仍疾書密信:“速告家兄,查軍中...“忽有狼嚎逼近,烽燧木門被利爪撕出裂痕。蔣灝劈斷梁柱阻敵,在塌陷瞬間瞥見狼瞳中的金環(huán)——正是凌昭馴養(yǎng)的匈奴戰(zhàn)狼。
晨光染紅雪原時,姬暄從狼尸下翻出青銅扳指。內(nèi)側(cè)陰刻的“蔣“字已模糊,卻與蔣老將軍虎符缺口完美契合:“原來三年前的軍餉案...“他撕開狼腹,胃中未消化的靛青布條繡著凌氏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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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大朝會,凌昭捧著《祥瑞圖》進獻未央宮。金絲楠木匣開啟剎那,靛青煙霧騰空化作匈奴狼形。御史中丞突然七竅流血,懷中奏折散落——全是彈劾凌氏的礦脈案。
“此乃云陽侯府巫蠱之術(shù)!“凌昭揮袖,宦官抬上刻滿咒文的青銅人偶。偶身纏著靛青絲線,線頭竟系在姬晗腰間玉玨上——正是拓跋月那夜偷偷換上的定情物。
蔣灝玄甲未卸直闖宣室殿,佩刀擲出釘住凌昭袖中暗弩:“臣請驗凌大人頸后刺青!“撕開的衣領(lǐng)下,匈奴王族獨有的鷹狼圖騰赫然在目。姬暄適時呈上狼腹布條,浸過藥水的凌氏徽記顯出“單于庭造“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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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吞沒陰山時,凌昭的響箭點燃整條靛青布防線?;鹕喔Z起三丈高,卻反向吞噬匈奴騎兵。沈蘅的商隊從地裂谷殺出,馬車上“絲綢“盡成石油囊。
“多謝凌二公子的硝石配比。“蔣灝的佩刀架在凌昭頸間,刀身映出山巔姬晗的赤焰旗——那旗面浸過防火藥汁,正是用姬暄破解的凌氏秘方所制。
拓跋月突然吹響骨笛,體內(nèi)噬心蠱破胸而出。凌昭大笑著咽下毒丸:“爾等可知...“話音未落,姬暄的折扇已挑開他貼身錦囊,灑落的靛青晶粉顯形為《匈奴王庭堪輿圖》,每個標(biāo)注點都插著云陽侯府的令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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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曙光灑滿凌氏廢墟時,姬暄在殘碑上題寫《誅逆賦》。蔣灝將凌昭的鎏金甲胄沉入渭水,驚起漣漪中浮現(xiàn)沈蘅商隊的駝影——她正押送真正的《鹽鐵論》孤本前往西域。
姬晗扶起拓跋月的尸身,取下她緊攥的青銅扳指。內(nèi)側(cè)暗格彈出半粒解藥,藥香與沈蘅當(dāng)年所中蠱毒同源。雪地上,蔣灝用佩刀刻下新棋局,首子落在“天下“位。
凌氏祠堂轟然倒塌,露出地宮封存的《軍備志》全卷。扉頁朱砂批注歷歷如新:“元朔五年冬,破靛青局。“而千里外的匈奴王庭,單于手中靛青密函正自焚成灰,灰燼拼出“漢“字,被漠北狂風(fēng)吹向長安。
雪水滲入凌氏地宮,浸泡出青銅匣內(nèi)真正的《匈奴王庭堪輿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