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院判接過藥箱,轉(zhuǎn)身看見常旭,招呼道:“這不是常大人嗎?來崇仁坊查案?”
“常大人?”齊云舒一愣,看到對方袖口的飛魚紋,立即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璇璣衛(wèi)指揮僉事,常旭。
林氏沒想到這位官爺有身份,暗道事情棘手,只能把這件事同齊云舒簡要地講了一番。
“原來如此。你先帶程院判給母親瞧病吧!”齊云舒拍了拍林氏的手背,示意她莫慌,又看向常旭,“也不怕大人看了笑話,我妹妹被汪明打到小產(chǎn),兩家早已結(jié)仇,國公府?dāng)嗖豢赡馨油裘鳌N抑来笕瞬榘感那?,但我等確實是意外得知此事。您與其在這兒耗著,不如去晟平坊靠宣平坊那側(cè)的宅子附近打探消息?!?p> 常旭認識程院判,數(shù)月前,陛下讓他調(diào)查一件事時,自己不慎被人下毒,是程院判解毒的。
齊國公府都請來了太醫(yī),國公夫人重病八成是真的。
汪明打死外室是真的,外室們身份不明是真的,老婦人不是外室的母親,而是齊國公府請來的,阻撓汪家與國公府和解。
至于他和雍親王,完全是意外卷進了這件事。
為了驗證猜測,常旭問:“國公府可愿認汪家這個親家?”
齊云舒掃了一眼汪家管事,見他還在和被扣押的汪明眉來眼去,也不顧忌了,搖頭道:“我們齊國公府不是誰都能欺負的?!?p> 汪家管事本來還在用手語詢問汪明把荊條丟哪了,聞言,當(dāng)即變了臉色,也顧不得禮節(jié)了,出言反駁道:“你一個出嫁女,如何能替齊國公做決斷?”
齊云舒冷笑:“你還是讓你家老爺想想,明日朝堂之上,如何面對陛下的責(zé)問吧!”
管事大驚,若是真的把這件事對簿公堂,汪家的名聲就沒了。
他也顧不得詢問二少爺犯了什么錯事,帶著賠禮轉(zhuǎn)身就走。
“慢著!”齊云舒揮手,國公府的護衛(wèi)立即把人攔下,“這些是汪家給我妹妹的補償。東西我們收了,國公府就與汪家再無瓜葛。若你們連這點補償都舍不得,日后在朝堂之上,我們也不會留情面?!?p> 頭一次聽到有人把明搶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常旭瞪大雙目,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世家貴女的做派。
很多時候,上位者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只需表現(xiàn)出對某個人或者某件事的厭惡,就有無數(shù)想要攀高枝的人去對付那些人或事。
只要國公府與汪家斷了往來,就有人為了巴結(jié)國公府而踩汪家。
但汪家管事想不明白這么多,他被對方的架勢嚇到了,忙道:“不論國公爺愿不愿意原諒二少爺,這些賠禮都應(yīng)該給二夫人?!?p> “算你們有誠意?!?p> 管事留下賠禮,轉(zhuǎn)身就走,齊云舒命人把賠禮清點入庫。
見常旭還站在原地,齊云舒詢問:“常大人怎么還在這兒?”
“齊夫人可否派一個家仆,帶我去您說的那座宅子?”
“可以。大人稍等,我去問問,哪幾個知道具體位置?!?p> “多謝齊夫人?!?p> 齊云舒轉(zhuǎn)身回府,不多時,夢昔就從側(cè)門走出來。
常旭向蕭昀凌講述自己的推測,兩人就在側(cè)門邊上。夢昔一出門就看見了老熟人,行禮道:“民女見過常大人、睿親王世子?!?p> 聞聲,蕭昀凌抬眸,看到夢昔時直接愣住了。
怎么是她?
常旭也懵圈了,這女子為何把雍親王認作睿親王世子?
蕭昀凌回過神,問:“你家小姐是不是在齊國公府?”
“是。”夢昔點頭,故作惆悵地嘆氣,“都怪我,顧著給小姐出氣,罵那負心漢占了小姐的宅子,見大伙兒都氣憤,想著講些八卦活躍氣氛,怎料牽扯了一樁大案?!?p> 蕭昀凌猜測:“你家小姐的宅子是在宣平坊還是晟平坊?”
“晟平坊。”
“哦?!?p> 難怪今日之事處處蹊蹺,像是臨時起意,原來真是意外。
常旭不解:“啊哈?”
“走吧?!笔掙懒杞Y(jié)束對話。
常旭的目光在兩人之中游走,覺得這兩人——準(zhǔn)確來說,是這婢女的主人和雍親王——似乎有些糾葛。他敏銳地捕捉到“負心漢”三字,腦中冒出一個荒誕的猜想。
王爺不會有魏武遺風(fēng)吧?
人在發(fā)現(xiàn)秘密卻無處分享時,總覺得心間有只貓在撓癢。
常旭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迫切地想了解更多八卦。
一時間。
側(cè)門外,八卦的氣息彌漫。
側(cè)門內(nèi),眾人噤若寒蟬。
程院判給安氏施完針,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這是大悲大怒影響了心脈,導(dǎo)致的昏厥。幸虧老夫來得早,否則,老夫人就要落下病根!至于二小姐的傷勢……精心調(diào)理一年半載,就能恢復(fù)如初了?!?p> 聞言,齊家眾人松了口氣。
一日之內(nèi),發(fā)生這么多事,他們都覺得心慌。
齊云舒示意管事從庫房里取來上好的藥材送給程院判,令人把藥方謄寫數(shù)份,親自送人離開。
見人走了,一小輩嘟囔:“這新來的表小姐就是災(zāi)星,一到國公府,就鬧出這么多事?!?p> 林氏呵斥:“眠霜分明是國公府的福星!若不是眠霜發(fā)現(xiàn)云歡被汪家人虐待,將來,我們就只能去安邑坊迎回云歡的尸體。母親見到云歡受難都悲痛欲絕,若是真的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如何能承受!”
齊云霽也發(fā)話:“我也不希望聽到我侄女的壞話?!?p> 他冷眼看向說話的那人,似乎是自己的某個庶女,看面相,似乎快到了議親的年紀(jì)。
他看向林氏,林氏心領(lǐng)神會,當(dāng)即發(fā)話:“女子嫁人皆是賭。你們今日是國公府里衣食無憂的小姐,明日嫁人,就要仰仗夫家生活。若是遇人不淑,難免要經(jīng)歷苦難。你們怕二姑和離害你們嫁不好,但你們怎不想,若有朝一日,自己也面臨困境,需要國公府為你們撐腰,今日之事何嘗不是你們的倚仗?”
一番曉之以情,小輩們心中的那些怨氣就散了。
二姑和離,或許對她們的婚事有些影響,但并非沒有好處。
與其把希望寄托于夫家,不如盼著娘家人夠硬氣。
齊妙妙疑惑道:“奇怪,姑母被汪家如此苛待,為何姑母的陪嫁們都不回國公府通風(fēng)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