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yī)來把脈時，說我體弱，恐怕此生很難有孕，我如遭雷劈。

　　好在夫君為我請來婦科圣手張院判，有希望調(diào)理好我的身子。

　　我松了一口氣，卻意外看見我的好夫君柔情蜜意得擁著我的庶妹。

　　“寶珠，本候已經(jīng)悄悄給雪淺喂了紅花，如今她也無法生育，讓張院判先拿她試藥，這樣一來就不會傷害到你的身體了?！?p>　　“也算是她給你贖罪了！”

　　贖罪？我不由苦笑，終究是我錯了！既如此，我便不愛了！

　　1

　　我躺在床榻上，腦袋昏昏沉沉的，一道道刻意放小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

　　“謹(jǐn)言哥哥，姐姐得身體沒事吧，要是姐姐因為我……”

　　我眉頭微皺，這聲音是我那庶妹寧寶珠。

　　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是我夫君長信候顧謹(jǐn)言。他聲音溫柔，說出的話卻讓我如墜冰窟。

　　“寶珠，雪淺能為你試藥是她的榮幸，你不要有壓力，當(dāng)初要不是她，你怎么會身體虛弱，再無法有孕，如今喂她吃下紅花讓她和你一樣，也是她罪有應(yīng)得?！?p>　　我難以置信得睜開眼睛，這是夢，這一定是夢，否則與我恩愛的夫君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還未等我開口，又傳來一道略帶遲疑得聲音，是我娘！

　　“不如找一個小丫鬟給寶珠試藥，雪淺畢竟是我的女兒！”

　　聞言我瞬間感覺心臟一緊，竟有些緊張顧謹(jǐn)言會是什么反應(yīng)。

　　室內(nèi)沉默了片刻，寧寶珠嬌弱的哭了起來。

　　“也好，雖然丫鬟卑賤，身子卻也更為強健，兇猛的藥性必然能承受的住?！?p>　　寧寶珠看似同意，卻暗示眾人，兇猛的藥性丫鬟受的住，她卻不一定能受住。

　　果然顧謹(jǐn)言冷聲道。

　　“不可，丫鬟怎配給寶珠試藥，試出來也必定不準(zhǔn)確，本候不能讓寶珠受到一點傷害！”

　　我爹低沉得聲音隨之響起。

　　“侯爺說的對，當(dāng)初若不是雪淺害的寶珠跌入冰湖，寶珠怎么會宮寒難以有孕，這是雪淺欠寶珠的！”

　　幾人說完我娘再不說話，室內(nèi)只剩寧寶珠低低的啜泣聲。

　　我提著的心也終于死了，一滴淚自眼角滑落，這么多年，他們從沒有相信過我。

　　明明她是庶女，我是嫡女，明明我是娘的親生女兒，可我卻過的處處不如她。

　　甚至我們的名字，她是如珠如寶的寶珠，而我只是出生時恰巧下了淺淺的一層雪，所以我叫寧雪淺。

　　我知道在爹娘心里我比不上寧寶珠，可顧謹(jǐn)言，他怎么可以，我心灰意冷的時候是他說他愛我勝過一切，是他讓我覺得我被人在意。

　　明明成婚后他對我那么好，我們那么恩愛，明明我因為遲遲沒有懷孕而難以入眠，甚至去求滿天神佛，跪了三天三夜。

　　可如今，顧謹(jǐn)言的話就宛如一把把尖刀狠狠的刺入我的心臟，讓我痛不欲生。

　　原來我所認(rèn)為的唯一的救贖，也是假的。

　　我閉上眼睛，聽著幾人的謀劃，心臟痛到麻痹。

　　不知不覺間再次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時，顧謹(jǐn)言正滿臉焦急的看著我，若是以往我可能會覺得顧謹(jǐn)言是太過于擔(dān)憂我，如今我明白了，他只是擔(dān)心我會影響給寧寶珠試藥。

　　我扭過頭不想看見顧謹(jǐn)言的臉，顧謹(jǐn)言一愣，隨即安慰我道。

　　“雪淺，別擔(dān)心，院判說了只要配合醫(yī)治，孩子會有的?！?p>　　顧謹(jǐn)言滿目深情的看著我，繼續(xù)道。

　　“雪淺，無論有沒有孩子，你都是我的妻！”

　　聽著顧謹(jǐn)言得話，我只覺得一陣惡心，我摸著小腹，如今倒是有些慶幸，我的肚子里不會有他顧謹(jǐn)言得孩子。

　　我沒有理會顧謹(jǐn)言，顧謹(jǐn)言只當(dāng)我太過傷心，安撫我?guī)拙浔阕屛液煤眯菹㈦x開了。

　　我醒來后張院判便來了，認(rèn)真的給我把脈配藥，鄭重的宛如我是皇后一般。

　　顧謹(jǐn)言為了寧寶珠也是用盡全力，竟在皇上那求了恩典，讓張院判住在侯府。

　　偏偏在外人看來，是顧謹(jǐn)言愛慘了我這個妻子，不惜御書房外跪求天子。

　　也是，若是為了寧寶珠這個庶女，皇上也必然不會恩準(zhǔn)。

　　我任由張院判醫(yī)治，乖巧極了，我身子虛，出不得房門，所以尤其喜愛在屋內(nèi)放花，每日都要換上一盆。

　　顧謹(jǐn)言在這種小事上也由著我。

　　我娘和寧寶珠總來看我，看著眉目傳情得顧謹(jǐn)言和寧寶珠，我只嘆自己從前眼瞎，竟看不出來二人之間的情誼。

　　2

　　這一日寧寶珠和娘來的早，正巧丫鬟把藥端了進(jìn)來。

　　我皺著眉看著發(fā)苦得藥汁，余光卻瞧見幾人期待的目光。

　　我放下藥碗道。

　　“妹妹，這藥是調(diào)理不孕之癥的，不如你喝吧！”

　　寧寶珠后退一步，瞬間小臉一白，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顧謹(jǐn)言立刻道。

　　“雪淺，這是你的藥，怎么能給寶珠喝，喝壞了身體怎么辦？”

　　我受傷的看向顧謹(jǐn)言。

　　“夫君，這藥是調(diào)理身體的，怎么會喝壞，我也是為了妹妹好，你為何如此生氣?！?p>　　顧謹(jǐn)言仿佛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有些尷尬。

　　寧寶珠卻雙手捧住心口，眼眶含淚道。

　　“姐姐，你就非要插妹妹的心窩子么？”

　　我娘心疼的抱住寧寶珠，轉(zhuǎn)頭責(zé)怪我。

　　“雪淺，你怎么能這樣，明知道你妹妹最聽不得這個，你偏偏要提，當(dāng)初要不是你把寶珠推下水去，寶珠又怎么會…”

　　我笑了出來。

　　“娘，我說了很多次了，不是我推的寧寶珠，是她自己腳滑摔下去的！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我，我是你的親生女兒！”

　　我眼眶發(fā)紅，捏著藥碗得手用力到泛白。

　　“如果不是你推的，寶珠怎么可能掉進(jìn)去？”

　　我娘滿是失望的看著我，仿佛我只會說謊逃避責(zé)任一般。

　　我看向?qū)帉氈榈馈?p>　　“妹妹，你自己說，是我推的你么？”

　　寧寶珠如同以往一般，什么也不說，只是哭，哭了一會才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道。

　　“母親，可能真是我不小心掉下去的吧，不怪姐姐！”

　　果然不出所料，我迎來得只是大家譴責(zé)的目光和責(zé)罵。

　　顧謹(jǐn)言看著我的目光再不復(fù)溫柔。

　　“雪淺，你太過了，寶珠她是你妹妹，曾經(jīng)你錯了一次，難道還要繼續(xù)錯么？”

　　明明已經(jīng)清楚了一切，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了，可看著顧謹(jǐn)言的樣子我的心臟還是不由自主的抽痛起來。

　　當(dāng)初是他溫柔堅定的告訴我，他相信我，我以為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甚至不清楚，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愛上寧寶珠的，是成婚前還是成婚后。

　　許是我眼中的悲痛太過明顯，顧謹(jǐn)言竟有些愧疚，想要上前安慰我。

　　寧寶珠適時的輕哭起來，顧謹(jǐn)言立刻停下腳步回到寧寶珠身邊，心疼的安慰她。

　　我努力控制自己顫抖的身體，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

　　寧寶珠抽泣道：“姐姐，我不怪你，你的身體要緊，趕快喝藥吧！”

　　三人期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看著漆黑的藥汁低低說了一聲苦。

　　我最怕苦，小時候為了讓我喝藥，我娘要哄我好久，拿布老虎逗我，拿蜜餞給我。

　　后來寧寶珠經(jīng)常生病，娘便不管我了，一心放在寧寶珠身上。

　　我習(xí)慣了自己喝藥，可成婚后顧謹(jǐn)言卻在我喝藥時拿過我的藥碗說。

　　“這藥這么苦，我的夫人怎么能自己喝，需得為夫親自喂，好讓夫人感受到一點甜?！?p>　　我心中溢滿幸福，我想我要和他幸福一輩子。

　　可如今我說苦，只看到他們的不耐煩。

　　得不到愛，就自己愛自己吧，我這么想著，端起藥碗，掩住自己滑落的淚珠，一飲而盡。

　　見我喝完了藥幾人露出滿意的神情，寧寶珠即刻露出疲憊的神態(tài)。

　　我看著敞開的房門，竟然感覺很放松。

　　今天我心情好，看著屋子里的百合也覺得甚是喜歡，丫鬟來換花時，我留下了那盆百合。

　　3

　　半個月后張院判給我診脈時，眉頭緊緊簇起，顧謹(jǐn)言站在院判身后，滿臉緊張。

　　我知道他不是緊張我，只是想知道這藥有沒有用。

　　良久，張院判才松開手。

　　“侯夫人身體無恙，只是…”

　　院判話還沒說完，顧謹(jǐn)言就焦急的詢問。

　　“只是什么？”

　　“只是子嗣上面還是艱難，我再想想其他法子，換一換藥方?！?p>　　顧謹(jǐn)言神情難掩失落，張院判贊嘆道。

　　“侯爺對夫人情深義重，老夫深受感動，一定竭盡全力治好夫人。”

　　顧謹(jǐn)言一副神情模樣，看得我?guī)子鲊I。

　　顧謹(jǐn)言還想說什么，卻被小廝喊走了，看他的模樣，我便猜到，畢是去見寧寶珠了。

　　張院判看著我道。

　　“侯夫人好福氣，得侯爺如此深愛，夫人也不必憂心，老夫會盡力醫(yī)治?！?p>　　“侯夫人服藥后可有什么感受？”

　　我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冷意，淡淡的搖了搖頭。

　　“怪哉，侯夫人小腹處可有灼熱之感！”

　　我依舊搖了搖頭，實際上那日喝完藥，我的小腹如同火燒一般，疼了整晚。

　　張院判離開后，我喚來貼身婢女阿玉，阿玉自小陪我長大，如今我也只有他一人可信。

　　“夫人，可要出去走走！”

　　阿玉眼中滿是對我的心疼，聲音溫柔，像是怕驚擾我一般。

　　我握住阿玉的手低聲吩咐幾句。

　　在府里修養(yǎng)幾日后，我?guī)е⒂癯龈涔?，顧?jǐn)言本不同意，我說。

　　“出府逛逛，心情也會好一些，也許藥效吸收的更好呢！”

　　顧謹(jǐn)言方才松口，他難得的想陪我一起，曾經(jīng)我最喜歡和他一起逛街，如今確是不愿了。

　　似乎沒想到我會拒絕，顧謹(jǐn)言如今竟有些難以置信和一絲慌亂。

　　我沒理會他，帶著阿玉出了府，集市上熱鬧的很，我還順手幫了一個賭徒。

　　賭徒對我千恩萬謝，滿是感激，我啞然失笑，不過些許錢財，就讓他對我如同再生父母。

　　這般看，我的情誼似乎比不過錢財，否則父母也好，顧謹(jǐn)言也罷，為何都對我棄如敝履。

　　我?guī)е⒂窕亓撕罡欀?jǐn)言見我回來神色一喜，走上前來要拉住我的雙手。

　　我輕巧的避讓開，沒有理會顧謹(jǐn)言別扭的神情，我問道。

　　“侯爺可是有事？張院判開的藥我已經(jīng)吃過了！”

　　顧謹(jǐn)言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最后化作一聲嘆息。

　　“雪淺，我讓人給你準(zhǔn)備蜜餞，那藥雖苦，卻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我不愿在和他扯皮。

　　“不如侯爺讓張院判醫(yī)治好寧寶珠，我見侯爺和寶珠情深義重，寶珠身子好了，也可為侯爺生兒育女！”

　　顧謹(jǐn)言神色緊張，隨即漲紅一張臉，滿是怒氣。

　　“雪淺！胡言亂語，也不怕污了寶珠的名聲?！?p>　　我自嘲一笑，他擔(dān)心的只有寧寶珠。

　　“侯爺放心，我會養(yǎng)好身子，公務(wù)繁忙，請回吧！”

　　顧謹(jǐn)言躊躇片刻，終究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離開。

　　顧謹(jǐn)言剛走不久又折返了回來，一同來的還有寧寶珠。

　　寧寶珠眼眶通紅。

　　“姐姐，你怎么可以這般糟踐自己的身子，那藥為何不喝？”

　　顧謹(jǐn)言冷聲道。

　　“怪不得你每日都要換一盆花，竟然把藥都倒在了花泥里，若不是寶珠心細(xì)發(fā)現(xiàn)了，你還要隱瞞多久？”

　　二人的樣子，像極了我做了十分對不起他們的事一般。

　　我勾唇冷笑。

　　“怎么？我不想給妹妹試藥，不想當(dāng)藥人不行么？”

　　聞言顧謹(jǐn)言一怔，有些心虛和愧疚。

　　“雪淺，你在說什么？”

　　我懶得在和他們裝下去。

　　“侯爺，我不能生育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么？劑量十足的紅花，侯爺真是狠的下心?。　?p>　　“就為了讓我給寧寶珠試藥？侯爺既然這么喜歡妹妹，不如與我和離？”

　　顧謹(jǐn)言仿佛被踩到了尾巴，厲聲怒斥。

　　“寧雪淺，你胡說什么？我和寶珠清清白白，這么做也是在幫你！”

　　“當(dāng)初是你害得寶珠跌入冰湖，如今還上，總好過以后遭報應(yīng)！”

　　我譏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