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魘妖氣息

　　萬荼穗又回來了。

　　在出去之后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她快速的換了一身之前的下人留下來的衣服，順帶還把自己少得可憐的東西，都搬到了謝書涯的房間。

　　謝書涯原本已經(jīng)平靜的心情，看到了萬荼穗的舉動，再一次被激怒了。

　　他也不清楚為什么一向自持的他，在面對萬荼穗時，這么難以自控。

　　“你在干什么！出去，這不是你自己的房間！”

　　可是原本就剛剛醒來，虛弱不已的他，此時就宛如紙老虎一樣，一切都不過是在虛張聲勢，就連咆哮聲，也在最后幾個字的時候變了調(diào)，變得微不可聞。

　　萬荼穗置若未聞，只是把屬于自己的梳子等物品，都放在了屬于謝書涯的書桌上。

　　一個重物砸了過來，萬荼穗的背部猛地傳來一陣鈍痛，轉(zhuǎn)過身，一個茶杯碎落在地上。

　　謝書涯的聲音冷若冰霜：“出去，出去！我說了讓你出去！你這個女人，難道沒有聽到嗎？！”

　　他蒼白的臉上，是極其不自然的漲紅，原本勉勉強強穿上的衣服，因為這番舉動，也松松垮垮的扯開了一個好大的口子。

　　萬荼穗輕輕撩了撩鬢邊的發(fā)絲，緩緩在椅子上坐下，未等對面的人開口，便自顧自地開啟了話題。

　　“你剛剛，是怎么回事？”

　　完全的雞同鴨講。

　　謝書涯氣急了，對于萬荼穗的毫無反應，“你給我滾開！從這里離開！我已經(jīng)休了你，別再糾纏！”

　　萬荼穗平靜的望向謝書涯，試圖通過他的激烈反應，捕捉到真正的答案。

　　這間屋子仿佛被陽光遺忘了一般，采光極差，常年昏暗陰沉，即便此刻正值中午，室內(nèi)的光線卻如同黃昏一般。

　　謝書涯的臉龐隱匿在昏暗之中，只露出一雙復雜難辨的眼眸——隱忍，不甘，憤怒，還隱約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脆弱。

　　“你如此折磨我，到底想要怎樣？”

　　謝書涯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從牙縫中擠出，充滿了痛苦與不甘。

　　“是在看我的笑話嗎？”

　　“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什么都沒有了，為什么，為什么你還要這樣對我——”

　　萬荼穗等待著，等待著謝書涯發(fā)泄完他的情緒。

　　終于，憤怒耗盡了謝書涯所有的力氣。

　　他身體一軟，險些背過氣去，緊接著便是止不住的劇烈喘氣聲。

　　萬荼穗忍住了想要上前關(guān)切的沖動。

　　過了好一會兒，這陣急促的喘息才漸漸舒緩，屋子里的空氣也重新恢復了平靜。

　　謝書涯慢慢壓下了心中的怒火，腦袋低垂著，頭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緊抿的嘴唇。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情緒，聲音低沉又帶著幾分克制地說：“要是你想找什么奇珍異寶，那我這兒沒有?！?p>　　萬荼穗聽了這話，先是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眼神里滿是困惑。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

　　萬荼穗因為謝書涯的話，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但又很快反應了過來。

　　哦，謝書涯這幾天對她的敵意，就是因為，覺得她接近他，是在找什么奇珍異寶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嫁給你，就是因為喜歡你，沒別的想法?！?p>　　如果可以，萬荼穗更想對著謝書涯的眼珠子說出這段話，而不是對著他低垂的頭。

　　“咳咳—咳—咳咳咳——”

　　這句話的殺傷力，顯然不亞于萬荼穗再次返回的威力，謝書涯像是被驚到了，猛地抬起頭看向萬荼穗。

　　看到她一臉真誠的樣子，他被燙著了似的，又迅速低下了頭，耳朵尖都微微泛紅。

　　“胡說八道！”

　　萬荼穗微微挑了挑眉，她知道謝書涯其實已經(jīng)聽進去了，所以沒有計較，他把她的喜歡胡亂貶低的行為。

　　手肘放在桌子上，萬荼穗繼續(xù)了剛才的話題。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萬荼穗緩緩開口：“那個人并不是你，對吧？”

　　說到“那個人”時，她微微頓了頓，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剛剛在地下空間里看到的那具被焚燒的尸體，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謝書涯的身子微微一僵，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沒有一絲溫度，仿佛這只是一件與他毫無關(guān)系的事情：“這件事情，與你無關(guān)，勸你不要管！”

　　說完，他別過頭去，不再看萬荼穗，將整張臉都隱沒在了陰影里。

　　萬荼穗對于謝書涯的抗拒并沒有多大反應，只是微微擰著眉頭，努力思考著，玩游戲時，出現(xiàn)的類似場景。

　　“是，殘留在你身上的魘妖氣息碎片嗎？”

　　萬荼穗突然開口，眼神緊緊鎖住謝書涯。

　　謝書涯下意識地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抹錯愕，緊接著便迅速低下頭。這一瞬間的失態(tài)沒能逃過萬荼穗敏銳的雙眼。

　　看到他這反應，萬荼穗便篤定了自己的猜測沒錯。

　　“我曾在古籍中讀到過，與魘妖一族交戰(zhàn)時，它們會利用傷口作為媒介，潛入一些微小的魘妖氣息進入對手體內(nèi)。

　　一般情況下，這些魘妖氣息碎片，是魘妖生前刻骨銘心的記憶，而嵌入了對手體內(nèi)，這些記憶的主人公的外貌就會變成了宿主的。

　　這些魘妖雖然等級不高，但它們的氣息卻極為狡猾且難以察覺。

　　通常，修為高深的修士并不會刻意去清除這些氣息碎片，因為當他們的修為達到一定程度時，可以憑借自身的修為力量將其壓制。

　　然而，一旦修士的修為出現(xiàn)波動或降低，氣息碎片便會趁機作亂——”

　　看著謝書涯詫異又充滿了防備的眼神，萬荼穗笑了笑，攤開手以示無辜：

　　“小女子平日里就這點小癖好，獨愛讀些雜七雜八的書罷了。您可別再拿看敵人的眼神瞅我啦，看得我心里怪難受、怪委屈的?！?p>　　謝書涯的目光原本冰冷銳利，在萬荼穗說完最后那段話時，竟不自覺地微微一顫，隨后，一絲自嘲掛在了他的臉上。

　　“想想昔日的第一劍修，”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滄桑與無奈，微微頓了頓，似是難以啟齒接下來的話語，“如今竟連……連這小小的魘妖碎片都無法擺脫，當真是，狼狽至極啊。”

　　萬荼穗的心，也跟著微微一顫，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緒，壓得她的胸口沉悶不已。

　　曾經(jīng)光風霽月的一個人，竟然淪落到這樣。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安慰的話，卻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