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沒有再說話。
氣氛陡的沉默了下去。
園子里的積雪早已化了個干凈,就連地面上的濕潤都要被烘干了。
末了,老爺子還是嘆了口氣,說了句:“小魚啊,你小時候也是爺爺帶大的。你委屈你難過,我都懂?!?p> 就這一句,知魚就說不出什么重話來了。
她剛出生那會兒,父母調(diào)出京工作,老爺子憐惜她年紀(jì)小,把她留了下來。
那會兒老爺子工作那么忙,卻還是把她帶在身邊,恨不得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
每次生病了,老爺子總會守著她。
這份情,她記著呢。
知魚眼眶有些發(fā)熱,要說的話在嘴里轉(zhuǎn)了半天,最后出口了一句:“爺爺,我受的委屈不是這個。我和謝辭安畢竟也沒什么,既然堂姐喜歡,兩家又皆大歡喜的同意,那和我也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
“爺爺,我真正委屈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家里發(fā)生什么了。我知道的,全是別人告訴我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不姓江呢?!?p> 江家再怎么說,也有她父母的一份功。
做人子女的,總不能把父母的東西拱手相讓吧?
老爺子看了她一會兒,像是松了一口氣:“瞎說什么呢,你永遠(yuǎn)是江家的二小姐?!?p> 知魚垂下了眼。
就聽老爺子繼續(xù)道:“這事的確是你二嬸他們做的不地道。放心吧,以后家里有什么,爺爺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我就知道爺爺最疼我。”
見好就收的道理知魚還是明白的。
江勉工作忙,中午向來都是不回來的。
今天倒是回來了。
坐在輪椅上被助理推著,二嬸葉琴跟在一旁說著什么。
江勉頗有些不贊同的樣子。
看見了她,江勉臉上帶上了幾分笑意,忙招呼道:“小魚什么時候回來的?來,二叔看看,這都瘦了。”
知魚喊了聲:“二叔,二嬸?!?p> 葉琴打量了她一眼,忙不迭道:“小魚回來了?正好……”
后面的話葉琴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江勉喝止了:“葉琴,你去書房把我文件找出來。”
葉琴不樂意了:“江勉,你干什么呢?我和小魚說幾句話都不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婉婉是撿回來的,小魚才是你親生的呢?!?p> 江勉皺了皺眉,“瞎說什么呢?”
知魚也跟著道:“二嬸,這可不能瞎說啊。我爸可是已經(jīng)為國盡忠披著國旗下葬了。二嬸,你這話可不好聽。”
這場面實在是有些亂。
老爺子聽不下去了,敲了敲拐杖,沉聲道:“老二家的,你這嘴可越來越?jīng)]有個把門了。我看你這張嘴遲早得讓你吃個大虧?!?p> 葉琴敢和江勉嗆聲,但對老爺子那肯定是不敢的。
連忙認(rèn)錯:“爸說的是。我以后一定好好注意?!?p> 見老爺子緩和了臉色,又說了句:“只是兒媳本來也沒想說什么。就是想著,今晚謝家那邊不是約我們一起吃頓飯嘛,這親事雖然還沒徹底訂下來,但是倆家心里都明白著呢,謝家那邊想和我們商量商量什么時候把親事訂了?!?p> “也要商量商量這到底要怎么訂。謝太太說了,我們婉婉性子溫和、不爭不搶的,但是作為他們謝家的兒媳,他們謝家是肯定不會給我們婉婉委屈受的?!?p> “兒媳就想著,這好歹也是謝家和江家的大事,再怎么說,我們江家也得多去些人吧?別讓人覺得,婉婉身后沒人,好讓人欺負(fù)。”
“又想著,小魚從小和我們婉婉一起長大,這當(dāng)姐姐的要訂婚了,當(dāng)妹妹的,怎么說也得在場吧?我以為小魚還在外面呢,就想讓江勉把她叫回來。沒想到小魚居然回來了,這不巧了嗎?”
場面徹底冷下來了。
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
知魚有些恍惚的想,這哪是作為一個妹妹去送祝福的啊,這明擺的就是要告訴她,以后那人就是你姐夫了,你要是還有些禮義廉恥,就不要再有什么心思了。
她真的已經(jīng)沒心思了,就是,這些人捅她一刀還不夠,還想將這刀子在血肉肌理里再轉(zhuǎn)一圈,把它形成一個無可愈合的傷口才算結(jié)束。
江勉輕咳一聲,被葉琴擰了一下,卻還是堅持道:“小魚工作忙。別的事就別打擾小魚了。”
葉琴怒了:“好你個江勉。什么叫別的事?婉婉可是你的親生女兒!我懷婉婉的時候,你在外面給人當(dāng)牛做馬,把別人跟命根子似的護著,連家都沒空回!你知道我一個人有多辛苦嗎?”
知魚差點兒勾了個冷笑出來。
當(dāng)牛做馬?
那會兒江勉在她爸身邊工作。
她爸不知道江勉的身份,只覺得這人勤勉仔細(xì),把他當(dāng)心腹。
江勉倒也因為她爸受了不少傷。
直到后來才知道,原來這是同父異母的弟弟。
葉琴舊事重提,江勉喝止道:“夠了!你天天瞎說什么東西!”
“我瞎說?我就是不想讓人看我們江家的笑話!爸,你說,晚上小魚該不該去?”
江知魚看向了老爺子。
老爺子沒有什么動作,只是道:“小魚,你剛剛不是還說最近不忙嗎?正好,晚上一起去吃頓飯?!?p> “爸,小魚好不容易不忙了,你就讓她休息休息吧。”
江勉還要再勸。
知魚答應(yīng)了下來:“好啊。我晚上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