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筱被鐵鏈懸在半空,腳尖在冰冷刺骨的積水中輕輕點動,每一下都似在觸碰死亡的邊緣。
琵琶骨上的鐵鉤深深嵌入,如惡魔的獠牙,鮮血順著白皙的肌膚蜿蜒而下,將那件曾經(jīng)素白如雪的中衣,染成了一幅觸目驚心的斑駁梅枝圖。
牢房內(nèi)陰暗潮濕,腐臭的氣息彌漫,角落里的老鼠不時發(fā)出“吱吱”的叫聲,仿佛在為這場殘酷的刑罰歡呼。
皇帝踱步而來,手中把玩著燒得通紅的烙鐵,炭火映照下,烙鐵上的龍紋張牙舞爪,恰似他此刻猙獰的內(nèi)心。
“季卿可知,前朝女官受刑時最怕什么?”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在這狹小的牢房內(nèi)回蕩,仿佛來自地獄的拷問。
“怕見不到新政昭彰?!奔倔憧瘸鲆豢谘旖菂s勾起一抹無畏的笑。
鐵鏈隨著她的動作叮當(dāng)作響,那聲音在寂靜的牢房里格外刺耳,像是一曲悲壯的破陣樂,奏響她心中的信念。
烙鐵帶著熾熱的溫度,狠狠貼上季筱的腰際。剎那間,皮肉焦糊的氣味迅速彌漫開來,填滿了整個牢房。
季筱渾身顫抖,冷汗如雨般落下,卻強忍著劇痛,緊咬下唇,直至咬破舌尖,口中滿是血腥。
就在這生死邊緣,她突然高聲背誦起《鹽鐵論》,那是父親教她的第一本經(jīng)世之書,每一個字都承載著家族的期望與治國的理想,此刻,字字句句混著血沫,重重地濺落在刑架上。
“好個鐵骨錚錚?!被实垩壑虚W過一絲惱怒,突然伸手,狠狠掐住季筱的脖頸,鎏金護甲在她纖細的脖頸上刮出道道血痕。
“上次的大火只燒死了季明遠和他的妻,對吧?若朕將季守明千刀萬剮,把季自竹煉成人彘呢?”
劇痛瞬間在季筱的胸腔炸開,她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血珠濺落在皇帝的龍袍下擺,竟?jié)u漸洇成竹葉的形狀。
她望著那抹猩紅,虛弱地輕笑:“陛下可知……竹子在……在石縫中……如何生長……”
皇帝看著季筱,心中的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燒。他本以為,一個弱女子,在如此殘酷的刑罰下,定會屈服求饒,可季筱的堅韌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松開手,季筱無力地垂下頭,鮮血從嘴角不斷涌出,滴落在積水中,泛起層層漣漪。
“來人,給她潑醒!”皇帝怒喝一聲,獄卒立刻端來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潑在季筱身上。
冰冷的水刺激著她的傷口,季筱猛地一顫,緩緩抬起頭,眼神中依然透著不屈。
“季筱,你莫要再執(zhí)迷不悟,朕知曉你的能力和威嚴(yán),只要你與朕合謀,朕便饒你家人性命?!被实墼噲D用家人來威脅她,他深知,親情往往是最容易攻破一個人心理防線的武器。
季筱冷笑一聲,聲音微弱卻堅定:“陛下,您錯了。我季筱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天下蒼生。若要殺我家人,便動手吧。只是陛下,您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天下人唾棄嗎?”
皇帝的臉色愈發(fā)陰沉,他在牢房中來回踱步,心中盤算著如何才能讓季筱屈服。
他想起季筱剛才提到的新政,這正是他最忌憚的。季筱及其家族一直主張改革,推行新政,以改變?nèi)缃癯⒌母瘮∨c民生的困苦。
可新政一旦實施,勢必會觸動許多權(quán)貴的利益,而他,也將失去對朝堂的絕對掌控。
“哼,天下人?只要朕手中有兵權(quán),誰能奈我何?”皇帝停下腳步,惡狠狠地看著季筱,“你以為你能改變什么?不過是螳臂當(dāng)車罷了。”
季筱卻不慌不忙,緩緩說道:“陛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今百姓生活困苦,各地災(zāi)荒不斷,官員貪污成風(fēng)。若不改革,這江山社稷恐將危在旦夕。陛下難道想成為亡國之君嗎?”
皇帝心中一震,季筱的話戳中了他的痛點。他雖貪戀權(quán)力,卻也不想成為歷史的罪人。可新政的阻力實在太大,他又怎能輕易下定決心。
“住口!你不過是為了自己的野心,打著為天下蒼生的旗號罷了?!被实鄄辉冈俾犗氯ィ俅文闷鹄予F,在炭火中加熱,“今日,朕便要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烙鐵再次逼近季筱,她卻沒有絲毫退縮。她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出父親和兄長的面容,想起小時候,父親教導(dǎo)她讀書識字,兄長帶著她在庭院中玩耍。如今,為了心中的信念,她甘愿赴死。
就在烙鐵即將再次觸碰到她身體時,牢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氨菹?,不好了!”一名太監(jiān)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前線傳來急報,敵軍壓境,邊關(guān)告急!”
皇帝臉色大變,手中的烙鐵“哐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他顧不上季筱,匆忙轉(zhuǎn)身,大步走出牢房?!傲⒖陶偌姵忌套h!”他的聲音在走廊中回蕩,帶著幾分慌亂。
季筱望著皇帝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她知道,邊關(guān)戰(zhàn)事一起,朝廷必定會亂成一團,而她的新政或許也將迎來一線生機。
但此刻,她身負重傷,被困在這牢房之中,又能做些什么呢?
牢房內(nèi)再次陷入寂靜,季筱靠著鐵鏈支撐著身體,努力保持清醒。她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倒下,她要活下去,等待機會,為新政的推行做最后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