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姑子

　　“莊妃娘娘就是那么個急躁性子，人倒是不壞，說了什么不中聽的，夫人切莫往心里去?！?p>　　路上，楊止安主動道。

　　謝玖有些意外。

　　沒想到莊妃方才在承明宮對楊止安那樣不客氣，楊止安竟還說她的好話。

　　像楊止安這樣在皇帝身邊混的人，定不會無緣無故多嘴什么。

　　但謝玖一時不曉得緣由，便就只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娘娘快人快語，我倒是喜歡這樣直接的?！?p>　　這也是實話。

　　那種說一句話，要拆開了揉碎了去聽的，才是難相處的。

　　“正是這個理兒?！睏钪拱惨残α诵Γ瑳]再多說。

　　將人送到文熙公主的住處，與公主身邊的掌事宮女交代了一番，便就先行離開了。

　　“奴婢沁蘭，見過夫人?！备呤莞删毜呐右?guī)規(guī)矩給謝玖行了個禮。

　　但面上不見什么喜色，甚至，隱隱有些抵觸。

　　果然，接下來這位叫沁蘭的宮女便直接道，“二殿下這兩日身子不大爽利，恐怕沒精神上課，奴婢還未曾稟報，想來皇上不知道，勞煩夫人走一趟了，這課怕是要改日再上了?！?p>　　沁蘭這樣防著的樣子，謝玖倒是能理解。

　　畢竟這會子她頭頂皇帝姘頭的帽子呢，在旁人眼里多半是個品行不端正的，沁蘭不想讓她接觸公主倒也不奇怪。

　　正是說明這個叫沁蘭的宮女確實為公主考慮，是個忠心的。

　　不過謝玖對做公主蒙師這件事，心中也有自己的計較，所以這會子并不打算就這樣離開。

　　余光瞥見桌上一疊練字的稿紙，便走過去淺淺翻看了一下。

　　“這是公主素日練的字吧，公主還小，腕力不夠，手不穩(wěn)，這寫字的筆軟了些，不合適，要換?！?p>　　頓了頓又道。

　　“臨摹的字帖選的也不好，不適合初學(xué)者，我手里有幾本不錯的，改明兒我親送來，給公主換上試試看?！?p>　　諸如此類，一連點(diǎn)出好些問題。

　　沁蘭本以為謝玖只是做做樣子，見她真的指點(diǎn)，一時心里也意外。

　　而說完這些，謝玖也不多待，道了句不打攪公主歇息，便離開了。

　　沒有廢話，干脆利落，真就是來授課的樣子。

　　待得她走后，一道小小的身影才從里屋出來。

　　“姑姑?！蔽奈豕餮鲱^，對沁蘭道，“她似乎是真能教我的?！?p>　　沁蘭抿唇，“到底，謝家是書香名門。”

　　只是謝玖此人，她還是不放心，怕品性不良，帶壞了公主。

　　“公主還是先歇息一段時日吧，容奴婢再觀察觀察?！鼻咛m柔聲道。

　　賢妃娘娘離世前，緊握著她的手，求她一定要照顧好公主，沁蘭半點(diǎn)兒不敢馬虎。

　　文熙公主倒也聽話，安靜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承明宮。

　　謝玖沒能見到公主，回來的就早。

　　這會子趙行謹(jǐn)還在處理政務(wù)，想著待會兒趙行謹(jǐn)還要去莊妃那里，想來也不會召見她，謝玖便回去偏殿歇著了。

　　果然，趙行謹(jǐn)忙完手頭的事兒就走了。

　　謝玖樂得輕松，用完午膳，便準(zhǔn)備好好歇上一會兒。

　　這些時候她也算得上是連軸轉(zhuǎn)了。

　　累。

　　只是沒想到，就這會子，有小宮女捧著一個木匣子來，說宮外有人遞東西進(jìn)來給她。

　　“是誰送來的？”晴芳接過，順便問起。

　　小宮女道，“威遠(yuǎn)侯府的小姐?！?p>　　威遠(yuǎn)侯府就一位小姐，那就是謝玖的小姑子，吳榷的胞妹，吳清嬋。

　　吳清嬋是在女學(xué)讀書的，早去晚歸，待在府里的時間少。

　　后來吳家男丁都領(lǐng)兵出京，許是覺得每天在家只能對著不熟悉的嫂嫂，有些尷尬，吳清嬋干脆就在女學(xué)住下了，一個月能回來一回，回來了也就是象征性打個招呼。

　　姑嫂二人除了謝玖打點(diǎn)她的起居，按時給她發(fā)零花錢外，交集不多。

　　所以這會子聽說吳清嬋給謝玖送東西，主仆幾個都有些意外。

　　春容便立即給那小宮女塞了賞錢，把人打發(fā)走了，隨后將門關(guān)上。

　　“打開瞧瞧?！敝x玖道。

　　晴芳點(diǎn)頭，動手將匣子打開后，就見里頭放著一柄碎了的翡翠簪子，底下壓著一封信。

　　謝玖認(rèn)出那簪子是吳清嬋及笄時，她送的禮物，所以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信里寫了什么內(nèi)容。

　　果然，打開信紙一瞧，那稍有幾分潦草的字跡，都能看出寫信之人的憤怒。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看了個開頭，謝玖就沒興趣了。

　　將信丟到了一旁。

　　“她寫了什么？”晴芳立即問。

　　謝玖斂了斂眸子，語氣不甚在乎，“自然是替她兄長責(zé)罵我了?！?p>　　春容和晴芳皺著眉，湊到信紙前看了一遍，頓時都面上憤憤。

　　“您從進(jìn)威遠(yuǎn)侯的門起，為著她是侯府唯一的姑娘，格外優(yōu)待，京中時興的衣裳首飾，吃食玩意兒，哪一樣都不曾少置辦，吃穿用度一應(yīng)最好，就連她的零花錢也比旁的高門閨秀多上許多，這還不算逢年過節(jié)您額外又給的，真真是長嫂如母，不曾半點(diǎn)虧了她，如今她罵起您來，竟這樣難聽，實在叫人心寒！”

　　性子急的晴芳，這會子氣的不行。

　　春容雖沒說話但也沉著臉色。

　　謝玖反倒笑了笑，“這不正如她兄長一樣么？吳榷將算盤打到我頭上的時候，又何曾想過我嫁進(jìn)來便主持中饋，替他吳家操持瑣碎，費(fèi)了多少心神?！?p>　　“他們兄妹倆都是一類人。”謝玖眸中冷意滲出，“自私?jīng)霰?，不念恩情，順心的時候理所應(yīng)當(dāng)享受，一旦違拗了他們的心意，便就張牙舞爪，恨不得把人吃了?！?p>　　很顯然，吳清嬋送這信和碎了的簪子進(jìn)來，就是指責(zé)她背叛吳榷，要與她這個嫂子一刀兩斷的意思。

　　嘖，難為她善待吳清嬋那么久，這丫頭也不曾想想，為何她這當(dāng)嫂子的，忽然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要做這樣的事。

　　也罷，自私的人，怎么會站在旁人的角度費(fèi)心呢。

　　“春容，把這個送出宮去，就說，是我這個做嫂子的送她的，內(nèi)造的首飾，外頭可買不到呢?！?p>　　謝玖從頭上拔下一支喜鵲登枝步搖，遞了過去。

　　這是趙行謹(jǐn)賞的，如今正好用。

　　春容正要走，又被謝玖叫住。

　　讓晴芳拿了紙來，提筆寫下一行小字，放進(jìn)了裝步搖的盒子里。

　　約么一個時辰之后。

　　威遠(yuǎn)侯府，自吳清嬋的閨房內(nèi)，發(fā)出一聲尖銳爆鳴。

　　“謝氏賤婦，恬不知恥！”

　　隨后抓著那步搖和紙條，直奔吳榷的院子。

　　見了人，一把將東西拍在吳榷面前的桌上，怒目圓睜。

　　“哥哥你現(xiàn)在即刻把謝氏給我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