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鎮(zhèn)定?!辟R驍?shù)穆曇舻统粒瑤е唤z不易察覺的沙啞,終于打破了凝滯得如同固體般的空氣。
他端起面前的合巹酒,殷紅的酒液在燭光下?lián)u曳,那晃動的光影猶如鮮血在流淌。
姜璃的目光從他臉上緩緩移到酒杯上,緊接著,一股淡淡的異香飄入鼻端,這香味甜膩得有些過分,像膩人的油脂糊住了鼻腔,掩蓋了酒本身的醇香。
她不動聲色地端起自己的酒杯,指尖觸碰杯壁的瞬間,一絲涼意沁入肌膚,讓她不禁微微一顫。
這酒,被人動過手腳。
賀驍將酒杯舉到唇邊,眼神卻在不經(jīng)意間如冷箭般掃過姜璃的臉龐,一種近乎審視的冰冷。
姜璃心中一凜,前世的記憶如洶涌的潮水般毫無阻擋地涌來。
她想起顧銘陰冷的笑容,想起父親被踩碎的頭顱,想起自己被毒酒灌入口中的劇痛。
她輕輕轉(zhuǎn)動手中的酒杯,杯中酒液晃動,只有她自己知道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
前世的姜璃,天真爛漫,不諳世事,最終落得家破人亡的慘劇。
如今重活一世,每一個瞬間她都不敢放松警惕,她的靈魂仿佛被前世的仇恨和痛苦淬煉過,變得堅(jiān)韌而敏銳。
“將軍似乎很緊張?”姜璃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語氣輕柔,卻暗藏鋒芒。
賀驍舉杯的手頓了頓“本將軍馳騁沙場多年,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何來緊張一說?”他飲了一口酒,目光灼灼地盯著姜璃,那目光似要將她看穿。
賀驍?shù)哪樕珱]有變化,但握著酒杯的手卻不自覺地收緊,如同繃緊的弓弦。
這細(xì)微的動作,被姜璃盡收眼底。
她微微一笑,“將軍說的是,生死面前,一杯酒又算得了什么?”她將酒杯湊近唇邊,卻在最后一刻停了下來,目光如炬地盯著賀驍?shù)难劬?,一字一句地說道:“將軍,妾身敬你一杯。感謝將軍不嫌棄,愿意娶我這個……罪臣之女?!彼e起酒杯,蓮步輕移,將那杯被下了藥的合巹酒,遞到他面前。
賀驍?shù)捻簧?,如同古井般幽暗,突然,他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姜璃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低沉地說:“夫人,這杯酒,你可知道遞給本將軍意味著什么?”姜璃的眼睛沒有絲毫退縮,輕聲說:“將軍,妾身只知道這酒妾身不能喝,至于將軍,妾身相信將軍的膽識?!辟R驍冷笑一聲,那笑聲像是冰棱碰撞,松開手接過酒杯,說:“夫人倒是很會算計(jì)?!比缓筚R驍面不改色更要飲下合巹酒,姜璃一瞬不瞬地盯著賀驍,不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xì)微的表情變化。
“將軍……”姜璃朱唇輕啟,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酒……妾身擔(dān)心,可能被人動了手腳?!?p> 賀驍放下酒杯,深邃的眼眸瞬間變得冰冷。“你說什么?”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那聲音像是悶雷在云層里滾動。
“將軍,這酒的味道,與妾身之前嘗過的不同。而且,妾身方才感到一陣頭暈?zāi)垦!?p> 賀驍猛地站起身,身上的氣勢陡然變得凌厲,鋒芒畢露,“來人!”他的聲音如驚雷般炸響。
兩名侍衛(wèi)立刻推門而入,“將軍有何吩咐?”
“徹查!給本將軍徹查!今晚的酒,是誰經(jīng)手的,都給本將軍帶過來!”賀驍?shù)穆曇舨粠б唤z感情,像是從冰窖里傳出。
侍衛(wèi)領(lǐng)命而去,房間里只剩下姜璃和賀驍兩人。
前世的賀驍,在她眼中只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武將,如今看來,他并非表面那般簡單。
賀府上下,頓時陷入一片緊張的氣氛中。
所有經(jīng)手過合巹酒的下人,都被帶到賀驍面前接受審問。
就在調(diào)查陷入僵局之時,一名侍衛(wèi)匆匆來報:“將軍,我們在后院發(fā)現(xiàn)了一只被毒死的鳥,和夫人所說的酒香一樣……”
賀驍和姜璃對視一眼,立刻趕往后院。
那只鳥兒躺在草叢中,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羽毛上沾染著一些白色的粉末。
姜璃湊近聞了聞,正是那股甜膩的異香,那味道再次沖進(jìn)鼻腔,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這分明是南疆的蠱毒!”姜璃驚呼出聲,臉色變得煞白。
賀驍?shù)哪樕沧兊媚仄饋??!袄^續(xù)查!一定要查出是誰下的毒!”
隨著調(diào)查的深入,一些可疑的線索指向了府中的一個小廝。
這個小廝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引人注意,但最近一段時間,他卻經(jīng)常出入后院,行蹤詭秘。
然而,就在侍衛(wèi)準(zhǔn)備將其抓捕歸案之時,這個小廝卻突然失蹤了,只留下一些模糊的腳印,消失在夜色之中。
姜璃和賀驍站在小廝失蹤的地方,周圍一片凌亂,那凌亂的景象像是被風(fēng)暴席卷過。
“看來……”賀驍?shù)恼Z氣冰冷,“府里,并不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