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忘不愧是肩負(fù)著重振家族重任的男人,等他們一坐下就熱情的跟他們攀談起來,但也一點(diǎn)也不耽誤他向謝昀繼續(xù)示好。
他問東問西,基本也都是董乘風(fēng)在回答,沈玉闕在點(diǎn)頭。
董乘風(fēng)此人看著年輕爽朗,但也不是什么都往外說的傻子,薛忘問起他們的籍貫和名姓,他就掐頭去尾一通編纂。見謝昀沒拆穿他,他便給自己編了個揚(yáng)州船商的身份,至于沈玉闕,也如在船廠時說的那樣,說她是跟自己私奔出來的小娘子。
薛忘哈哈大笑,直夸董乘風(fēng)是好福氣。
這邊二人談起來推杯換盞,那邊謝昀臉上的笑容卻蕩然無存,他盯著沈玉闕,后者卻夾了一口菜,足足嚼了七八十下才慢慢咽下去。
沈玉闕被盯的如坐針氈,謝昀的眼神好像化作那夜他噴在自己頸項(xiàng)上的呼吸,灼熱又酥麻,和那次不同的是,這次帶著淡淡的酒香。
她蹙眉,索性心一橫,扭頭回看過去!
誰知謝昀卻根本沒在看她,而是一邊與薛忘說話,一邊就著身邊美女的手飲盡一杯美酒。
一股難以名狀的懊惱悄然爬上心頭,沈玉闕又將目光收了回來。
又看董乘風(fēng)和薛忘聊的不分你我,她忍不住開口。
“薛家主,實(shí)不相瞞,我們這次過來是想找個朋友?!?p> “哦?薛某家里有姑娘要找的人?”
沈玉闕點(diǎn)頭,認(rèn)真說道:“他叫唐辭,不知可否讓我見見?”
‘咚’的一聲,謝昀放下酒盅,桌上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時候不早了,我得回了。”
“好好好,那薛某就不作挽留了!”
薛忘說著起身相送,又笑呵呵道:“知道謝公子貴人事忙,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差人來說一聲就是,薛某自當(dāng)親自去往西山別苑!”
“好,屆時便辛苦薛家主了。”
“不辛苦不辛苦,謝公子,董公子,沈小姐,請,薛某送你們?!?p> 沈玉闕急了:“家主,我是來找人的,我找唐辭?!?p> “是啊,人,我已經(jīng)給謝公子了啊!”
“???”沈玉闕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她一邊跟著薛忘往外面走,一邊急切問道:“為什么給他?”
“沈小姐不是和謝公子一起的嗎?謝公子來訂購寶船,這唐辭又是我船廠里手藝最好的船匠,謝公子便想和唐辭詳談寶船之事,今夜便帶去西山別苑!”
沈玉闕看看他,又看看在前頭走著的謝昀,快走兩步追上。
她心下覺得不安,壓著聲音問:“你是不是知道唐辭是我義兄?故意在這里捉弄我?”
后者似有半醉,疑惑看她:“我怎么知道他是誰,沈小姐未免太高看我了吧?真把我謝某人當(dāng)成了無所不知的神仙?”
沈玉闕不滿:“那你把唐大哥還我,他不能跟你走!”
董乘風(fēng)也追了上來:“是啊謝大哥,我們到倉山就是為了找唐辭。”
謝昀瞥了眼董乘風(fēng),沒好氣道:“人,我?guī)ё?,想見,就跟上。?p> 說著便邁出薛家大門,果然看到外面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馬車旁正站著一個高高的青年,雖然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臉,但沈玉闕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這個便是跟她一起長大的義兄!
“唐大哥!”
她激動無匹,快走兩步到他面前。
唐辭也大為意外,先是因?yàn)樯蛴耜I的裝扮讓他不敢認(rèn),等確認(rèn)眼前這人確實(shí)是沈家妹妹后,他登時激動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抓著她的手,胸口因?yàn)榇⒍鴦×移鸱?p> 謝昀再次擰眉,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董乘風(fēng)已經(jīng)笑呵呵的拉開二人。
“這么多人看著呢,不合適吧?”
沈玉闕這才壓下情緒,趕忙對唐辭說:“唐大哥,我是來接你回家的,我們回去吧。”
唐辭似有一瞬間的震動,但很快,他又輕輕搖了搖頭。
沈玉闕不解看他,沒等她問為什么,就見謝昀已經(jīng)走到車邊。
“我要走了,沒時間給你們敘舊?!?p> 小廝將一件月白的披風(fēng)披在謝昀肩頭,男人踩著腳踏上了馬車。
薛忘再次向謝昀道別,便見馬夫揮鞭,車馬轆轆向前行駛,身邊的隨從緊隨周圍。
唐辭向沈玉闕點(diǎn)點(diǎn)頭,也快步跟上。
“唐大哥……”
沈玉闕不甘心,好不容易找到唐辭,哪能讓他就這么走了呢!
董乘風(fēng)也火大,他以前就不喜歡這小子,覺得他這悶葫蘆的性子實(shí)在討厭。
“他什么意思?為什么一句話不說?你大老遠(yuǎn)過來他就這個態(tài)度?”
柳黛小聲道:“唐公子本來就不大說話……”
“我知道他不說話,但他也不啞巴??!交代一下為什么總行吧!”
沈玉闕有點(diǎn)著急:“我跟上去問問!你們要不然去客棧等我?”
“不行!”董乘風(fēng)道:“我去!你和柳黛回客棧!”
沈玉闕自然不肯,最后干脆妥協(xié):“要不然都去吧,就是不知今晚有沒有住的地方,可能要委屈你們?!?p> “我在外帶兵的時候早就習(xí)慣了風(fēng)餐露宿!”董乘風(fēng)拍拍胸口,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柳黛也點(diǎn)頭:“奴婢也沒關(guān)系,只要跟小姐在一起,就什么也不怕!”
于是三人便快步追上謝昀的馬車,唐辭見他們追上來了有些意外,但依舊什么也沒說。
董乘風(fēng)不依不饒的問:“唐辭,你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嗎,你真不跟我們回去?就算不回去,你總要給眠兒一個交代吧?眠兒的爹娘一直拿你當(dāng)親兒子,你倒好,沈家一出事你就跑了?還真是個爺們啊!”
唐辭依舊不說話,但沈玉闕能感覺的出他的沮喪,便示意董乘風(fēng)不要說了,等自己找個沒人的時候好好問問他。
馬車?yán)?,謝財神靠著舒適的氍毹聽著外面的動靜,猜到沈玉闕追來了,忍不住勾起嘴角,但一想到她追上來是為了她的義兄,又不覺冷下臉。
西山別院離石頭港很遠(yuǎn),要先出倉山城的地界,再往西走,繞過一座矮山便能到達(dá)謝家的西山別苑了。
雖然一路都是寬路坦途,但架不住路途實(shí)在遠(yuǎn),等出了倉山城,路上又多是碎石枯枝,晚上漆黑一片,眾人只能靠手上昏暗的燈籠照路。
沈玉闕一路走來也是磕磕絆絆,不過好在有董乘風(fēng)隨時扶著她,她也能勉強(qiáng)氣喘吁吁的跟上去。
突然,正在行走的馬車停了下來。
車簾被掀開,露出謝昀那張清冷又峻拔的臉,在火光下有些譏誚的冷肅。
他惜字如金的吐出兩個字:“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