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巷尾賣菜的說，顧宅看不上這等窮親戚，每次都給轟出去了，除了有一次，她那日起得遲，來的路上見到兩個丫鬟領(lǐng)著他們偷偷從側(cè)門進去了。”
祝雅頷首：“繼續(xù)?！?p> “還有一個奇怪的點是，他們住客棧的錢是位小娘子出的?！蓖獜囊律纼?nèi)扯出一條淺粉的帕子，那帕子上用銀線繡著兩只蝴蝶。
“這帕子便是那小娘子落下的，掌柜的將帕子撿了藏起來，死活不肯給我?！?p> 祝雅遠遠看向那兩只蝴蝶，一晃眼似乎要飛起來，她喃喃道：“雙宿雙飛……”
她問妄瑾：“那小娘子貌美嗎？”
“跟誰比？”妄瑾將帕子放在桌上，笑嘻嘻翹起二郎腿：“跟你比肯定是差點?！?p> “你莫不是眼瞎了?！?p> “眼瞎了才好，我就喜歡沒眼睛的，沒耳朵的更妙，眼盲耳瞎與我正相配?！蓖_著玩笑，雙眸直直盯著祝雅。
“我喜歡沒嘴的。”祝雅冷冷道。
妄瑾閉上嘴，企圖假裝一個沒有嘴巴的人。
“說話，別浪費時間。”
“行吧?！蓖г沟乜戳俗Ｑ乓谎郏骸皯?yīng)該是貌美的，畢竟掌柜的一直對她念念不忘，我打聽的時候還問我知不知道她去哪兒了?！?p> “這就對了。”祝雅突然起身，推開房門往外走。
院中拿著竹制大笤帚掃地的丫鬟聽見動靜，連忙道：“姑娘，這么晚了您去哪兒，要用晚膳嗎？”
祝雅看看天色，確實不早了。
太陽不知何時落得只剩個金邊，灰色天空下，紅磚青瓦伸出來，枯長的枝椏無所依靠，孤零零和星光組成一幅蕭瑟的畫。
冬季已經(jīng)過去了，立春后會長出新葉的。
祝雅收回目光，對丫鬟道：“有鐵鍬嗎，替我找一把來?！?p> “鐵鍬？您要它做什么？”
“你只管取來，不該問的別問?！?p> “好，您等著?！毖诀吖烂Ｑ判那椴淮蠛茫桓以賳?，丟下笤帚去拿鐵鍬。
“喂！”
丫鬟走后，妄瑾從門后探出腦袋，聲音很是氣急：“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這么一驚一乍，你把門打開了有沒有考慮過我，被人看見了怎么辦？”
“看見了又如何？”
“你好歹有點姑娘的廉恥心啊，我倒是無所謂，但萬一旁人誤會我是你的情郎，這事情可就大了！”妄瑾碧綠色的眸子忽大忽小，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酡紅。
“？”
祝雅一時語塞。
“姑娘，您看是這種鐵鍬嗎？”丫鬟手腳麻利，兩句話的功夫便回來了，手里拿著把半人高的鐵鍬。
房門吱呀一聲晃動，丫鬟狐疑地看過去：“剛才刮風了嗎？”
祝雅不動聲色擋在房門口，接過丫鬟遞來的鐵鍬：“對，這樣的就行?！?p> “姑娘，還有件事，晚膳到了好一會兒了，等您回來熱熱再用？”丫鬟解釋道：“您說不讓打擾，我便沒叫您?！?p> “好?！弊Ｑ呕氐溃蛩汶x開，不經(jīng)意往丫鬟后面瞧了一眼，臉色大變：“你快過來些！我剛剛看見你背后好像有個蟲子?！?p> “啊？！”丫鬟被祝雅的反應(yīng)嚇得驚慌失措，當即跳了起來，急得快哭出來：“哪兒呢，大不大？姑娘您快幫我把它弄下來！”
“你背過去一點?！?p> “哪兒?。 ?p> “再背過去一點。”
“哪兒……呃。”
祝雅小心翼翼一記手刀砍在丫鬟后頸，丫鬟當下便軟軟落進祝雅懷里，不省人事。
她一手拿著鐵鍬，另一只手將丫鬟打橫抱起，轉(zhuǎn)身踹開不知何時變成虛掩的門，退至房內(nèi)。
進到房里她立馬丟掉了鐵鍬，抱著丫鬟徑直往床邊走，動作輕柔地把人放下后，緊跟著自己也上去了，還拉上了帷幔。
“不是祝雅，我還在呢，你別胡來！”妄瑾快速關(guān)上房門，震驚地走到床邊伸出手，猶豫了會兒又縮了回去。
里面?zhèn)鱽聿剂夏Σ恋母O窣聲，妄瑾的表情變得越來越精彩。
他忍了一會兒，實在是忍不住，猛地一把拉開帷幔，瞇著眼想看又不敢看，大聲呵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第二句話還沒說出口，什么東西飛出來蓋在了他頭上，眼前一片漆黑，鼻尖有股淡淡的香味，帶著溫熱的體溫。
“什么東西？”妄瑾扯開頭上的東西，拿在手里一看，是那丫鬟穿著的衣服。
“你！”
“閉嘴?！弊Ｑ殴蜃诖采?，直起上半身，發(fā)髻中的幾縷落下，仍舊是不耐煩的臭臉。
妄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仿佛透過春娘的臉，意外地看到了祝雅的另一面，心臟砰砰地跳個不停。
他別開眼，床內(nèi)側(cè)的被子里面裹著一個人，丫鬟閉著眼無知無覺。
“你換上，跟我一起去?！?p> “我換上？”妄瑾指了指自己，張大的嘴巴就沒合上過。
“我覺得你方才說的有道理，大搖大擺出去不太妥當。”祝雅從床上下來，再次拉上了帷幔。
“我的身形和她的身形能一樣嗎？”妄瑾站直了身體，不忿地俯視祝雅，甚至還原地轉(zhuǎn)了個圈。
祝雅抱臂，一言難盡道：“你是妖怪，化形不會嗎？”
一刻鐘后。
祝雅帶著丫鬟，丫鬟扛著鐵鍬，兩人行進在夜色中，庭院與回廊的燈籠點亮了，不算太黑，反而有些朦朧的意境。
“你把鐵鍬拿在手里?！?p> 路上偶爾有府里的侍衛(wèi)巡邏，撞見這兩人時或多或少會產(chǎn)生一些誤會，祝雅深覺其實可以不用帶他來的。
“這樣省力?！毖诀邒尚〉纳眢w發(fā)出渾厚的男聲。
“隨你?！?p> 祝雅加快腳步，妄瑾慌忙跟上，本來需要走上一會兒的路程須臾便到了。
正門旁守夜的小廝打著盹，這一片靜悄悄的，一般沒什么人會在這個點過來。
“挖吧?！弊Ｑ胖钢豢脴渑缘目盏兀骸皬倪@兒往下挖。”
妄瑾聽話地走到祝雅指定的地點，一鐵鍬挖下去什么也挖到。
他逐漸意識到祝雅為什么要挖這兒了，泥土是虛浮的，沒有壓實，這塊地底下埋著東西。
“里頭不會埋著個人吧？”
“小點聲?！弊Ｑ牌^注視門口的小廝，見他沒有醒來的跡象，催促道：“你快點挖?！?p> 妄瑾手上加快速度，不一會兒，有硬物和鐵鍬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音，挖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