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個膽小如鼠的美人
“沈小姐,到了。”說話的是外面的禁軍侍衛(wèi)。
他聲音渾厚威嚴(yán),卻不會讓人心生畏懼,反倒覺得安心。
馬車剛剛停穩(wěn),又突然動了起來。
輕紅剛起身,就被突如其來的晃動,顛的摔坐下去,一只手極快的扶住她的后腦,這才沒被磕到。
從嬤嬤那兒學(xué)的規(guī)矩立馬就派上用場,這番變故她只是極輕的“嘶”了一聲。
她轉(zhuǎn)頭,就見沈靜姝微微一笑,柔聲問:“磕到了嗎?!?p> “沒?!陛p紅笑著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短暫的車馬喧鬧后。
禁軍侍衛(wèi)的聲音響起:“方才太子殿下的車駕經(jīng)過,我等只能先行避讓,驚擾小姐了?!?p> “無妨?!?p> 三人穩(wěn)穩(wěn)落地,沈靜姝站在最前面。
眼前的宮殿四面出廊,玉柱紅墻。屋頂為單檐四角攢尖,屋面覆黃色琉璃瓦,中為銅胎鎏金寶頂,極盡華貴又莊嚴(yán)肅穆。
這番震撼景象,幾人卻都垂首低眉,沒有肆意張望打量,連輕紅都小心翼翼的低著頭。
她們等了好一會,接引的內(nèi)侍才慢悠悠出現(xiàn)。
為首的內(nèi)侍敷衍的俯了下身子,半瞇著眼睛,懶散的開口:“準(zhǔn)備轎攆耽誤了時辰,還望小姐見諒?!?p> 尖細(xì)的嗓音,透著十足輕慢敷衍,哪有半點歉意。
沈家這樣的家世門楣,伺候慣宮中貴人的內(nèi)侍,實在看不上眼,自然都不愿意跑這一趟。
“您辛苦了。”沈靜姝盈盈一笑,記住了這張臉。
她話音未落,輕紅就意會的上前,遞上準(zhǔn)備好的銀子。
那名內(nèi)侍掂了掂分量,這才讓開路,“小姐,請上轎?!?p> “有勞您了?!鄙蜢o姝蓮步輕移,柔聲道。
轎攆的漿紗落下,她臉上的笑意退去,神情平靜無悲無喜,竟顯出幾分薄涼冷意。
明懿公主與太子皆是皇后所出,又是圣上最寵愛的女兒,住的自然也是最好的鳳陽宮。
單這塊匾額,足可見其恩寵,更遑論宮中景物擺設(shè),一草一木都價值不菲。
坐轎攆到鳳陽宮少說也要小半個時辰。
此刻,明懿公主蕭娩坐在湖心亭中,以手支頤忍痛閉眼,不看這幅無解的殘局。
“好沒意思,皇兄我不玩啦?!?p> 她自知必輸無疑,企圖撒嬌蒙混過關(guān)。
蕭琰卻不肯放過她,指節(jié)敲了敲桌案,“愿賭服輸?!?p> “哼!我還沒輸呢。”蕭娩直起身,目光灼灼盯著棋局,手里的棋子卻遲遲不肯落下。
她敗局已定,這顆棋落下去就徹底輸了。
“沈氏女到?!钡钔膺@一聲高呼,像是突然降臨的救星,給了蕭娩合理的借口。
“快請進(jìn)來,”蕭娩精神一振,笑盈盈的看著蕭琰,義正言辭道:“皇兄我的客人到了,不能再陪你玩了?!?p> 蕭琰一向不近女色,也不喜歡和女眷接觸,往常這種情形,他多數(shù)會選擇回避,這次卻沒起身離開。
他打定主意要蕭娩答應(yīng)他不去糾纏李慕白,自然不肯輕易離開。
“無妨,我想這位沈小姐不介意等這一時半刻?!?p> 蕭琰特意抬高了聲音,讓所有人聽的清楚。
殿門口,引路宮婢將沈靜姝擋的嚴(yán)實,沒人注意到她赫然僵直的身體,和越發(fā)低垂的頭。
“臣女沈靜姝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公主殿下?!?p> 沈靜姝跪拜行禮,幾乎要把臉埋在地上,聲音也顫巍巍的,像只受驚的白兔。
蕭娩本來還好奇她長什么樣子,能讓表兄非卿不娶,但見她這幅怯懦模樣,一下就沒有興趣,失望的抬了抬手,示意她起來。
但沈靜姝臉都快貼地上了,哪里能看到她的動作。
蕭娩本來有些不高興,但暼到蕭琰蹙起眉,眼珠子一轉(zhuǎn),大聲道:“快過來坐,本公主聽說你棋藝極好,這正好有一局棋,你來試試?!?p> 她根本不知道沈靜姝會不會下棋,當(dāng)然她也不在意。
只要這局棋的最后一顆棋子,不是她下的,就能賴掉輸棋的事。
沈靜姝將頭埋的極低,幾乎是一點點挪過來的,聲音微弱:“臣女棋藝不精,不敢……”
蕭娩不給她推拒的機(jī)會,抓著她的手,硬塞了一顆棋子,命令她:“下?!?p> 沈靜姝跪坐在地上,始終畏畏縮縮的低著頭,露出一截玉白的后頸,像是弱小的獵物露出脆弱的肚皮,讓人想保護(hù),又會滋生獵殺的欲.望。
蕭琰眸中隱有慍色,但見眼前人顫巍巍的,怕的微微發(fā)抖,到底忍住了沒說什么苛責(zé)的話。
他厭煩哭聲,尤其不想看女人梨花帶雨。
而這位沈小姐看上去十分脆弱,看上去像是一點芝麻小事,都能把自己哭昏的模樣。
終于,在蕭琰的耐心耗光的最后一刻,她手里的棋子落在棋盤。
蕭娩掃了一眼棋盤撇了撇嘴,淡淡移開目光,反應(yīng)過來局勢不對,連忙又把頭轉(zhuǎn)過來,定定的望著棋局。
仔仔細(xì)細(xì)的看了三遍。
“我贏了!”蕭娩激動的抱著沈靜姝,察覺到懷中人的顫抖,才慢悠悠松開手。
蕭琰的目光從棋局移到沈靜姝身上,不輕不重的一個眼神,便讓眼前人抖的更厲害了。
他盯著沈靜姝,冷聲問:“你善棋藝?”
“臣女……略知一二,并不擅長?!鄙蜢o姝顫聲道。
她語氣真摯,幾乎快要嚇哭了,讓人生不起半點疑心。
這樣懦弱的性子,定然不敢撒謊。
蕭琰移開視線,沒再多看她一眼,只當(dāng)是自己想的太多。
也是,她怕的眼睛都快閉上,根本沒認(rèn)真看,怎么可能是是憑本事贏的,不過是運氣好誤打誤撞。
輸了推給沈靜姝,贏了自然算蕭娩的。
蕭娩迫不及待的開口:“愿賭服輸,以后你不可以干預(yù)我跟林慕白……”
說著,她看了眼一旁的沈靜姝,聲音變得含糊,“總之你不可以再干預(yù)我的事?!?p> 蕭琰沒答應(yīng),但也沒開口反駁,大步流星的離開。
蕭娩看著他的背影重重的“哼”了一聲。
殿門打開,又很快再次合上。
直到聽不到,沈靜姝這才抬起頭,露出一個柔順的笑容:“恭喜殿下?!?p> 蕭娩心情好極了,也不在意她畏怯失禮的模樣,轉(zhuǎn)頭笑著朝她招手。
這一眼,竟是叫她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