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小丑
果然，司機很快趕來，只看了宋妤一眼，立刻喊道：“我記得這個小姑娘，兇得很，那天也不知道這個男的犯了什么錯，被她和這個小姑娘兩個人押著，直接送到了警局?！?p> “對，就是我，她還一直對我動手，是吧，你應該看到了?！?p> 宋妤不甘示弱：“您別聽他的，別受他的影響，他是騙你的。”
他們幾人的事情，牽扯不到司機的利益，宋妤覺得，這位是最有可能說出公允的話的。
只是，他也很有可能什么都不記得。
不過那又怎樣，就算證明不了她的清白，不也判不了她的罪嗎。
警察出聲：“不要干擾旁觀者?！?p> 審訊是在審訊室里，宋妤他們都在門口等著。
“你還記得那天在車上的情景嗎，記得多少說多少。”
司機是個中年的男人，看著挺憨厚，聞言撓了撓頭：“我也記不太清了，我這每天接送好多客人，詳細點的東西真的記不太清。”
他是這一塊兒的老司機了，A城的路他差不多都認識，一整天幾乎在城市的各個地方跑，見的人天南海北地多了，除了幾個有特色的，基本見過就忘了，就算有印象也持續(xù)不了太久。
能想起宋妤他們幾個來，都是因為還沒過太久，三個人的動作新奇，打車的目的地又是警局，當時覺得刺激。
“那你覺得當時這位小姑娘和這個男的看著關系怎么樣？”
一般警察審問或者醫(yī)生問診，都要避免提問暗示性地問題。比如想問人的腸胃健康情況，應該問“您腸胃感覺怎么樣”，而不能問“您的胃疼嗎”，否則很容易產生心理性的暗示，本來沒事，一被問，就容易覺得自己還真有些疼。
“關系...當時這個男的幾乎是被兩個姑娘拉上車的，另一個女生據說是他女朋友，這個好像是好心的小姑娘，說是見男的要動手打人，路見不平幫忙制住了，要論關系應該還是挺差的吧，畢竟之前就是陌生人?！?p> “你支持她的行為嗎？”
“行為，路見不平的行為嗎，挺支持的啊，”司機看起來很有正義感：“我覺得這小姑娘就挺好的，我們社會就需要一些有溫度的人，而且我看她嗖嗖幾下就把那個男的給塞車里了，挺利落的，不錯?！?p> “那照你這樣說，宋妤應該沒少動手吧？”
“害，就算動手了能怎樣，難免的。”
“所以你是默認宋妤對他動手了是吧。”
司機愣愣地，詫異：“我也沒見到啊，你......”
然而很快，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飄忽了一下：“是，是的，應該是動手了吧。”
很快，審訊室的門打開，負責詢問的警察走出來：“那個司機說，他看見過宋妤動手了，只是到底有沒有傷到人，就不清楚了?！?p> “怎么會?！?p> 宋妤的臉沉了下來。
她從一開始只以為是龐竹記恨她，所以想找個理由坑她一把。但是宋妤沒有做過，稍微找人一對質就會立不住腳，所以她沒太放在心上，以為只要走個流程就可以。
誰曾想，現在居然到了這個地步。
宋妤低頭看了下手機。
剛才警方按照之前齊柏樂留下的電話打了過去，無人接聽，宋妤給她發(fā)了消息解釋了來龍去脈，也沒有得到回應。
這本身應該是一場荒誕的，無憑無據的鬧劇。然而舞臺上，一個又一個角色揮舞著絲帶上臺，他們走的時候，仍舊是輕飄飄的。
謝幕之時，宋妤才發(fā)現，自己早就被一層層輕紗纏繞了滿身，動彈不得。
一場戲落幕，她才是最后的小丑。
或許差點被打時齊柏樂是需要她施以援手的弱者，然而踏上去警局的路的那一刻，或者是報完案的某一刻，宋妤早就成了待宰羔羊。
畢竟他們是男女朋友關系，而她只是陌生人。
她只知道龐竹是壞人，又怎么知道齊柏樂就是好人？
她應該被人設計了。
宋妤內心如墜冰窖。
“宋妤，宋妤？”
蕭昀差不多能猜透宋妤此時的心情，他晃了晃宋妤的肩膀：“沒事，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成不了真的?！?p> 蕭昀低沉的聲音好像帶有某種魔力，讓宋妤從紛亂的思緒中脫離出來：“要想解決問題，還是從最初的因入手，你覺得呢？”
宋妤心慢慢靜下來，她領會到了蕭昀口中的某種暗示，腦袋瘋狂轉動。
她本來也不笨，只是沒有經歷過這些，想得太過簡單了，又莫名其妙背上了打傷人的鍋，一時慌亂很正常。
現在，跳出當事人的角度，宋妤很快想通了關竅。
最初的因，不就是龐竹說自己打傷了他嗎，現在找司機也好，找齊柏樂也好，最終都是要論證“自己是否打傷了龐竹”這個問題。
那如果證明龐竹根本就沒有受傷呢。
就像試圖用一堆案例證明一個論據，要證明的論點本身就不存在的話，證據再多，又有什么意義。
聯想到蕭昀那會兒和他談論的內容，宋妤的心跳一點點快了起來。
希望，希望能夠成功。否則，怕是還要再費一番周折。
但是這個事情不能她來。她一開口，龐竹怕是會警惕。
宋妤轉頭，和早有準備的蕭昀對上了視線。
蕭昀安撫地對她點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宋妤一時有些晃神。
她居然覺得，她和蕭昀兩人之間有一種默契，甚至蕭昀給了她一種久違的安心感，仿佛兩人是可以并肩戰(zhàn)斗的伙伴。
“哎，”蕭昀站起身來，用手扇扇鼻子，一手叉腰，皺著眉，儼然大少爺病發(fā)作的樣子：“我女朋友到底打沒打你啊，實在不行我們再現場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好了，這么長時間，待得我麻煩死了?！?p> “當然打了，”眼看馬上自己就能拿到錢了，不知道這位少爺又要干嘛，龐竹站起身：“司機都說看見了，檢查報告也在這里，你們難不成想賴賬？”
“賴什么賬，我看起來差這點錢嗎，”蕭昀干脆又走進了些，圍著龐竹左右看了看：“腦震蕩不應該頭暈嗎，我看你精力挺充沛的，不如我們再去醫(yī)院一趟吧?！?p> 那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