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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葉星辰

第十一章 在廢墟上開出最燦爛的花

有女葉星辰 滿堂花醉小九 4354 2024-10-08 20:40:16

  顏安青一直覺得,這兩年葉星辰就是一株傲雪寒梅,即使身處廢墟,也要在廢墟上開出最燦爛的花。

  但葉星辰又不僅僅是一株寒梅。她在面對墩墩時的溫柔,又讓她像一朵纖塵不染的白百合,馥郁芬芳,包容一切。

  在數(shù)次夜里經(jīng)歷墩墩發(fā)急癥,昏迷不醒時,她有條不紊地指揮傭人們協(xié)助鄭醫(yī)生急救,又仿佛變成了一株迎春花,不畏嚴(yán)寒和干旱,在早春時節(jié)便早早綻放出第一縷幽香。

  騎在馬背上的葉星辰如同帶刺的紅玫瑰,耀眼奪目,卻自帶棱角。

  翩翩起舞的葉星辰又化身一株罌粟,妖冶燦爛,盛開到荼蘼,讓人沉淪。

  與大提琴相伴時,葉星辰又變成了一株空谷幽蘭,遺世而獨立,圣潔卻溫婉……

  葉星辰太美好,以至于顏安青多次惡狠狠地想“也不知道將來會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哼!一想到這一點,顏安青就有了一種岳父死活瞧不上女婿的憤憤然。

  一直到了年三十下午,公司里的事才處理妥當(dāng)。顏安青終于安心回了葉宅,在家陪著葉星辰和墩墩吃了頓年夜飯。

  每到這一天葉星辰就會給所有傭人放假。而她則親自下廚,準(zhǔn)備年夜飯。

  年初一,顏安青帶著葉星辰和墩墩祭拜了先人,然后驅(qū)車去了蘇城,給顏錦年拜年。

  到了顏家,幾個媳婦稀罕墩墩稀罕得不行。放了葉星辰一天的假,讓她跟顏妍出去玩。

  顏妍是顏錦年的孫女,和葉星辰是同輩人,年齡也相仿,兩個人玩得到一塊。

  葉星辰哪里不明白,這一定是顏錦年的意思,想讓幾個伯母嬸嬸替她照看著墩墩,好讓她休息休息,找點樂子。

  長者賜不可辭。葉星辰順著老人家的意思跟顏妍出門玩。

  顏錦年和幾個兒子坐在酒桌上對飲。問了顏安青一句:“可去上了墳了?”

  “嗯。一切都打理好了?!鳖伆睬嗖幌攵嗾f,怕又引起老父親傷懷。

  但即使這樣,顏錦年還是仰頭飲盡杯中酒,杯中酒未盡卻早已老淚縱橫:“我可憐的老姐姐啊?!?p>  但其實他更想哭一聲“娘”。在他心里,葉家老太太就是他的母親。

  “爸……”顏家?guī)讉€兒子皆是默默無語。也知道勸不住。年年都要有這么一遭。于是便陪著默默垂淚。全了老父親的一片拳拳之心。也全了他們對老太太的一份孺慕之情。

  顏錦年又喝了酒杯酒,便疲態(tài)盡顯。又叮囑幾個兒子“好生照看星辰和墩墩”,才邁著老邁的步子回了屋。

  顏家老大見父親悲慟,只管空腹飲酒,卻不曾動一口飯菜,便招呼保姆給老爺子送了一碗粥過去。

  屋里顏錦年用粗糙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撫摸這一個相框。里面是一張黑白照片,當(dāng)時的葉老太太還年輕,她摟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小男孩面對鏡頭有些羞怯。那個年月的照相技術(shù)不行,照片又經(jīng)歷了時間的洗禮,有些模糊。但葉老太太的音容笑貌卻清晰無比地浮現(xiàn)在顏錦年腦海。

  那時他還問她,能不能不叫她表姐,能不能叫她“娘”。

  葉老太太一聽,摟住他搖晃著笑。但笑了幾聲之后便捂著嘴慟哭。

  那時的他不懂呀。只知道幫表姐擦去眼淚。他一直擦,她淚長流。

  后來他才漸漸明白,那是表姐對他最深最繾綣的疼惜。疼惜他身世艱難,疼惜他孤苦無依。但他想說的是,其實他從不覺得苦,葉老太太把他缺失的一切都彌補了,用她溫柔如大海般的疼惜彌補了他幼年的缺失。甚至給了他更多,比他原本能獲得的多更多……

  之后很多個夜晚,葉老太太摟著顏錦年,哄他入睡的時候,他每每忍不住叫她“娘”,她都溫柔地應(yīng)一聲“哎”。他心里便如吃了蜜餞一般地甜。

  這么好的“娘”,讓他此生訴不盡滿懷的思念和孺慕……

  葉老太太在世時,每年年三十,再忙顏錦年也要跑到葉家老宅陪老太太過年、守歲。即使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即使后來他有兒有女,每年皆是如此。

  葉老太太幾次攆他,讓他陪他妻兒老小去,他都賴著不走。后來急眼了,罵他捶他,他也只是嘿嘿笑著給老太太遞過去煙袋桿子:“您用這個打,省得打疼了手?!?p>  索性,每年年三十,顏錦年便帶著妻兒老小到葉家老宅過年。葉老太太對顏錦年的媳婦兒女好得沒話說,早早包了紅包等著。

  為了此事,顏家?guī)讉€族親曾罵顏錦年沒良心,忘了爹娘。

  顏錦年理直氣壯懟回去:“葉老太太就是我娘!”

  如今,顏錦年只能顫顫巍巍抱了那照片入懷,身體蜷縮著,如同小時候他蜷縮在“娘”懷里……

  聽著屋里的哭聲漸漸消失,顏安青才放心離開。

  一到客廳,顏家?guī)讉€兄弟都在,卻沒有人作聲。

  大哥先發(fā)問:“爸睡下了?”

  “嗯。”顏安青點頭,神色凝重。

  “唉!”顏家老大長嘆一聲,默默無語。

  第二日,顏錦年吃過早飯就抱著墩墩在窗戶邊曬太陽,跟他講老照片里的人和故事。

  墩墩懵懵懂懂,卻聽得認(rèn)真。老爺子講到起勁兒的地方手舞足蹈,像極了一個老小孩,每每逗得墩墩咯咯直笑。一老一小,那畫面足以溫柔了時光。

  年初四,顏妍又約葉星辰上街,說她知道一家旗袍老店,要她陪著她去買旗袍。

  她們下了車,那是蘇城的一條百年老街。街邊店鋪林立,招牌上的字都古色古香的,一看便有些年頭了。

  這么有韻味的老街,葉星辰仔細(xì)欣賞著歲月留下的每一個動人的痕跡。

  兩人到了地方,卻發(fā)現(xiàn)旗袍店過完節(jié)還沒開業(yè),門口掛這個不大不小的牌子,上書“歇業(yè)”。

  顏妍有些掃興,又要拉著葉星辰去逛商場,買首飾。

  兩人轉(zhuǎn)角遇到了鹿瑾深。

  葉星辰和鹿瑾深都是一愣。

  “學(xué)長好?!比~星辰先出聲打了招呼,“你老家是蘇城???”

  “嗯。學(xué)妹來這里是……”鹿瑾深點點頭,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帥氣的濃眉輕輕皺著。

  “探親?!比~星辰坦言道。

  顏妍被鹿瑾深高大帥氣的外表吸引。有些拘謹(jǐn)?shù)赝低荡蛄克?p>  葉星辰剛想介紹兩人認(rèn)識,誰知一個老漢罵罵咧咧地從巷子里走出來,指著鹿瑾深便罵。

  “以后別再來找我!我是不可能替你父母作證的。誰不知道他們得罪的人有多狠?你姨婆一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鹿瑾深,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不要再來糾纏我們!你爸爸已經(jīng)死了,你爺爺也因此事喪命。他都是被你爸媽害死的!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媽也快放出來了,你還想怎么樣?”

  老漢說話的時候,鹿瑾深只是緊緊皺起眉頭聽著,卻沒說話。他的一雙眼睛如同子夜般深沉,沒有一絲光芒,雙唇緊抿,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老漢罵完轉(zhuǎn)身進(jìn)了巷子,不多時便聽見哐當(dāng)一聲重重的關(guān)門聲。

  葉星辰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顏妍在一邊更是噤若寒蟬。氣氛有些尷尬。

  “學(xué)妹,抱歉,我先走了?!甭硅钷D(zhuǎn)身離開。

  葉星辰趕緊叮囑顏妍自己先回去,便追著鹿瑾深而去。

  出了巷子,葉星辰看到鹿瑾深正抽著一支煙??幢砬榈故瞧届o。

  他坐在石橋上,身子靠著橋上的石柱,仰起頭吐出一口煙霧,五官便短暫地隱沒在那煙霧之中,看不真切。

  他看到了她,卻并沒有動,只是沖她笑了笑。

  那笑容里卻生出一種破碎感,讓葉星辰抿唇,卻并沒有真正能回他以微笑。

  葉星辰走上橋,坐在他身邊,靜靜坐著,陪他抽完一支煙。

  “蘇城……是你家什么親戚?”鹿瑾深問道。

  “哦,我表叔叔家?!比~星辰扭頭看著鹿瑾深。

  “你那個監(jiān)護(hù)人?”

  葉星辰看著鹿瑾深點了點頭。覺得他今天格外不同。

  “你兒子也來了?”鹿瑾深又問。

  葉星辰又點點頭。末了覺得光這么點頭似乎挺傻的,又補了個“嗯”。

  卻不知她這種后知后覺的找補行為,顯得她更是有些呆呆的。

  若是個有著普通容貌的女孩,此舉不過爾爾。

  但偏偏葉星辰容貌出眾,甚至可以說是盛世美顏。

  便越發(fā)給人以反差感,讓鹿瑾深覺得她很呆萌。

  鹿瑾深盯著葉星辰的眼睛看了一會,一笑,起身,低頭看著她說:“走,陪我去吃個飯?”

  “???吃飯?”葉星辰有些怔愣。這個時間不早不晚,剛剛上午十點,還不到午飯時間呀……

  跟在鹿瑾深身后走了一段,她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鹿瑾深應(yīng)該是還沒吃早飯吧。

  鹿瑾深身材高大,年輕,又腿長,走路自然是快。但他故意放慢腳步,和葉星辰并肩而行。

  葉星辰的半高跟鞋踩在蘇城古街的石板路上,發(fā)出輕且淺的嗒嗒聲,此時的鹿瑾深聽來卻十分悅耳動聽。心里那份無力感也隨著她輕快的腳步聲漸漸褪去。

  兩人走了七八分鐘,進(jìn)了一家鋪子。鋪面不大,但干凈整潔。這個時間鋪子里沒人吃飯。

  鹿瑾深問葉星辰想吃什么。葉星辰說粥吧,于是鹿瑾深幫她點了一份甜粥。

  他自己要了一份粥、幾個包子。

  老板娘端來一份小咸菜。笑著打量了葉星辰幾眼。葉星辰回她以微笑。

  “哦呦,沒見過這么這么漂亮的小姑娘。”老板娘又打量葉星辰幾眼。

  見她一雙眼睛水潤清澈,燦若星辰。五官精致,線條明晰卻柔和。柳眉櫻唇,肌膚透亮白皙。且眼角眉梢?guī)е鴾\淺笑意,讓人一見心喜。

  “小姑娘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p>  葉星辰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

  鹿瑾深也跟著老板娘打量葉星辰,調(diào)侃似的笑著附和:“是挺漂亮。”

  葉星辰本來是不餓的,但一想到要陪鹿瑾深吃飯,便用白瓷勺舀了一口粥,抿入嘴里。

  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個粥一入口便讓人覺得齒頰生香,胃口大開。

  她滿意地輕輕點點頭,又喝了一口。軟糯的粥在唇齒間滾動,葉星辰抿唇,微微挑眉,露出一個愉悅的表情。

  見她吃粥吃得開心,鹿瑾深似乎也來了胃口,心頭最后一點陰霾盡散,幾口吃完一個包子,又把粥喝完。

  吃完一份粥,葉星辰輕輕擦拭嘴唇。

  “飽了?”鹿瑾深問她。

  她點點頭。

  “那出去逛逛?”

  “好呀?!?p>  兩人出了鋪子,鹿瑾深拿出香煙,眼睛余光看了眼葉星辰后又停住了,把已經(jīng)抽出一半的香煙又推回了煙盒里。順手把煙盒揣進(jìn)風(fēng)衣口袋。

  “學(xué)長回來過寒假嗎?”

  “嗯。”

  兩人并肩而行。

  “以前我家里幾乎都是中醫(yī)。很多年前,我父母被一個有權(quán)勢的人逼著出賣家里的一些藥方。他們不肯,就被人舉報非法行醫(yī),后來都被判刑入獄。我父親受不了打擊,終審判決書下來那天他……我父母被起訴的時候,我爺爺急怒攻心中了風(fēng)。后來父親驟然離世,母親入獄,家里的中醫(yī)鋪子也都被查抄。爺爺一年后也去世了。”

  兩人坐在石橋上,鹿瑾深聲音平靜,仿佛說著別人的故事。葉星辰靜靜聽著。思緒卻時不時飄向她爺爺奶奶臥病在床的那些日子。

  鹿瑾深點燃一支煙,慢慢抽著。

  “當(dāng)時我還小,四處求人出面替我父母作證。但……”

  今天的情形葉星辰也看到了。

  之前在書里看到:歷史的一粒塵埃落在平頭百姓身上就是滅頂之災(zāi)。

  面對當(dāng)時只手遮天的權(quán)勢,普通老百姓唯有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學(xué)長還沒有放棄找證人?”葉星辰問道。

  鹿瑾深吐了口煙:“我父母當(dāng)時從頭到尾拒不認(rèn)罪,所以判得格外重。我總覺得如果早早放棄了尋求證據(jù),就好像承認(rèn)了他們有錯。”

  “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放棄的?!比~星辰語氣平靜,卻透著堅定。

  鹿瑾深抿嘴笑。這次笑得格外開朗。香煙的煙霧讓他微微瞇了眼,透過薄薄的煙霧看著葉星辰:“你呢?說說你吧?!?p>  “我什么?”葉星辰被他看得微微睜大了眼睛。

  “你的家人。你兒子……”

  “我父母是飛機失事去世的。后來哥哥嫂嫂遭遇了車禍,也去世了。至于我兒子……”葉星辰猶豫了,她看著鹿瑾深的眼睛,“他的事我還不能多說。但我不想說謊騙你?!?p>  “好,那就先不說?!甭硅钅頊缦銦?,把煙蒂丟盡垃圾桶?!芭阄胰ヂ爤鲈u彈吧。我知道一家很地道的蘇城評彈。”

  “好呀。小時候每次來蘇城我媽媽都要和二伯母來聽評彈。我也常常跟著。但我爸爸更喜歡京劇。他常對我說,等我長大后考大學(xué)就考京大。以后他來京城看我,好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進(jìn)京聽?wèi)??!比~星辰把前塵往事娓娓道來。

  小姑娘溫溫柔柔不急不徐的聲音最撫慰人心。應(yīng)和著她踩在石板路輕柔的噠噠聲,驚艷是時光,柔和了一切帶著傷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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