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過后,人生的跑道重新擺開,阿Q式的自我樂觀平衡的幻影開始破滅。傍晚,戴琳送孩子上輔導(dǎo)班后,一人來自學(xué)校邊的小湖上,大約有200多天沒來過了,恍如過了一個世紀(jì)。
小湖上碧波蕩漾,幾只小船載著游客正在向湖心亭進發(fā);湖邊的石欄步階處,三兩個釣魚愛好者,正戴著長沿帽,屏敝周圍的嘈雜,裝備齊全、靜若石佛地舉著魚桿享受著釣魚的樂趣;湖邊垂柳搖曳的林蔭小路上,穿著花枝招展的大媽們開始了廣場舞之金色年華的新篇章;這邊馬路上,自行車協(xié)會的會員又開始了與生命奔跑的騎行,要什么自行車,這不就是妥妥地一世外桃源?戴琳變得開心起來。
戴琳溜達著來到工作文化宮前面,這里貼著大幅的宜州要舉行大型活動的海報,年輕人聚集在一起討論著不久要舉辦的青年演唱會的歌星名單。
“本來,孤獨的飛鳥是要來的,聽說因最近有官司纏身,所以不來了”
“打官司?”
“好像是因為《草木猶生》歌詞所有權(quán)的爭議?!?p> “《草木猶生》歌詞不是他自己寫的?”
“飛鳥個唱會上共唱了8首歌,唯獨這首不是”,一個對流行樂壇了解頗深的男孩說,“本來飛鳥是想借個唱會,尋找那位作詞的小姐姐的,誰知消息發(fā)出去以后,一大票人過來認(rèn)領(lǐng)歌詞著作權(quán),一個叫吳心的女生,甚至實名將飛鳥樂隊告上法庭,要求分這首歌即得收益,否則收回這首歌詞的使用權(quán)”。
“那小姐姐的女神像,徹底在我腦海中坍塌了……”
“誰說不是呢”
“事情還沒完,叫吳心的小姐姐不一定是歌詞的原創(chuàng)者,因為飛鳥認(rèn)為她的字跡和原作匹配不上……
“看來,只能等小姐姐本尊出現(xiàn),來掃平業(yè)障了”。
戴琳忽然想起,在京都工作時,在天橋上唱歌的那個駐街歌手,他那蒼涼如大漠孤鷹的搖滾曲風(fēng)深深地憾動著在現(xiàn)實生活中摸爬滾打的青年人的心,想不到幾年功夫,竟成了一名知名歌星。
“該不該出面,幫他平這場官司……”戴琳一向處事低調(diào),此時很糾結(jié)“會不會讓自己陷入輿論的旋渦……”
回到家,戴琳把這件事講給了家山聽。
“想不到,你還有這方面的才華,真有你的……”,家山既佩服又吃驚。
“別說沒用的,幫我出出主意該怎么辦?”戴琳有些著急。
“你現(xiàn)在多大了?”
“我多大與這有關(guān)系么?”
“一位世界知名心理學(xué)家說,每個人都有兩次生命,第一次是活給別人看的,第二次是活給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常常從四十歲開始。今年你快45了,時機不是剛剛好?”
“啥意思,不明白……”
“你在單位,年齡都多大的了,也沒什么晉升的空間了,為什么不跟著興趣走,選擇能活出自我的人生?我覺得你在寫作方面還是有天賦的,為什么不繼續(xù)試一試,這是與職業(yè)無關(guān)的作品,沒有什么可顧忌的”戴琳頭一次覺得家山這么懂自己。
“如果不想成為公眾人物,我委托朋友幫你聯(lián)系飛鳥團隊,幫你辦好這件事”家山繼續(xù)說道。
“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戴琳忽然對家山變得依賴起來。
“我請律師界朋友幫你寫份委托書,然后附上你《草木猶生》歌詞手稿的復(fù)印件,先讓朋友聯(lián)系飛鳥團隊,說愿意幫他澄清這件事,前提是,你不想成為公眾人物,請他低調(diào)處理。你看這樣如何?”
“謝謝,老公”戴琳看家山的眼睛開始發(fā)光。
“怎么謝我……”家山壞笑。
“晚上下廚,多給你做一個菜……”
“?。俊奔疑阶霾粷M狀,順勢歪倒,摟住戴琳的腰“小東西,我現(xiàn)在越來越喜歡你了”,順便在脖頸上偷香一口。
“討厭……”惹得戴琳一陣臉紅。
疫情后,程義作為宜州的支援家鄉(xiāng)建設(shè)工程技術(shù)專家,多次回宜州開展學(xué)術(shù)交流、參加項目啟動會,不時出現(xiàn)在宜州的晚報上……。
“是啊,是選擇隨意如風(fēng)的人生,還是選擇有興趣的進取的人生確定是一個問題”,周一,戴琳坐在辦公室握著載有程義報道的宜州晚報,看著報刊上程義那戴著黑邊眼鏡的臉龐下,淡淡地笑容和睿智的眼神,還在思索。如果選擇隨意如風(fēng),也許就是人生的最好簡樂勝境,但那是人生經(jīng)過磨礪,趟過大濤大浪后,得到的饋贈,又豈是碌碌無為者遲幕的回首,或者可以在當(dāng)前茍且快樂一陣,可能將來終究是要落默無助的。如果不選擇繼續(xù)進取,那么將來和那個別人偶遇,估計連打一聲招呼的底氣都將湮沒殆盡。
與飛鳥樂隊聯(lián)系的事情很快有了消息。
這個晴朗的周末,家山給戴琳打電話說,“事情辦得差不多了,飛鳥樂隊的工作人員要來宜州表示感謝,不知你是否愿意和他們見面……”
戴琳一時沒了注意。
“這樣,我和朋友先去和他們見面,你可以坐在隔壁咖啡廳等我我們一下……”
當(dāng)家山他們約在茉莉餐廳見面時,想不到的是飛鳥樂隊的那個主唱歌手親自來到宜州,并要求與戴琳見面,親自將《草木猶生》當(dāng)年的手稿送還到戴琳手上,以示謝意。
家山于是給戴琳打了電話,當(dāng)戴琳穿著風(fēng)衣出現(xiàn)在餐廳門口時,飛鳥樂隊的那個歌手飛速跑了過去,握住戴琳的手“姐,你還認(rèn)識我么,為了讓你能認(rèn)出我來,我還是在天橋街頭的那身打扮,我都快成皮衣哥了……”那歌手哭笑。
戴琳即吃驚又感動“弟弟,你真了不起……”
“姐,這都是托你的?!?,我找的你好苦呀”兩人都激動地落下了眼淚。
這次,飛鳥樂隊見了戴琳本尊后,誠摯邀請戴琳繼續(xù)為其寫歌,具體的合作事宜,飛鳥也會按照戴琳方的要求,以正規(guī)的合作手續(xù)辦理。那個歌手叫陸海,是個失散的孤兒,從此對家山以大哥相稱,自然戴琳和歌手也就成為了感情要好的姐弟。
努力未必有結(jié)果,但終究是要選擇努力的生活方式。此后,戴琳以筆名的形式,為飛鳥樂隊寫了多首歌,雖然不能做到首首經(jīng)典,但其中的多首成為飛鳥樂隊的主打歌,收益自然也是不會少的,為了防止節(jié)外生枝,戴琳都存在了父母名下。
戴琳從中找到了自信,有了生活的新追求,也朦朧中看到了自己的潛質(zhì),越發(fā)覺得不管你的人生自認(rèn)為多少遺憾,但終究要有一顆追求美好的心,戴琳甚至有了寫作的沖動,想寫散文、小說,盡管只是自己與自己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