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暴斃
龔如意這人惜命如金，一旦知道費(fèi)姨娘把邊子明帶入了他的書房，肯定會坐不住。因此顧容一大早就來到了府衙候著。
果不其然，不過巳時(shí)一刻，龔如意就坐不住了。接到衙役的匯報(bào)，他立即帶著錦書往監(jiān)牢而去。
誰料他們剛一踏入牢房就聽見一陣高過一陣的劇烈咳嗽聲，中間還夾雜著獄卒的驚呼聲：“龔大人，你怎么樣啦？”
“快，快去請大夫！”
……
不好，顧容連忙加快速度跑進(jìn)了牢房里。
可惜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這會兒龔如意正躺在地上，雙眼瞪得老大，七竅流血不止，一看到顧容，他的雙眼一亮，奮力地抬起手嘴唇也不聽地蠕動著，像是要跟顧容說些什么。
顧容立即蹲下身湊到他嘴邊。
“放……放過修文……”話未說完，他的腦袋已無力的垂落了下去。
這個人作惡了一輩子，但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惦記的卻不是自己，而是他唯一的兒子，顧容的心情很復(fù)雜，善與惡真是很難界定的一件事，也許龔如意這輩子不是個好人，也不是個好的父母官，但他對龔修文而言不失為一個好父親。
錦書湊過去，掰開龔如意的嘴唇瞧了瞧，一臉凝重的說：“世子他是中毒而亡，應(yīng)該是砒霜！”
沒想到在龔如意自己的地盤上，他也未能保住性命。
顧容擺擺手，示意錦書退后，然后站起來盯著面前這幾個獄卒，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看得幾個獄卒紛紛垂下了腦袋。
聽到動靜，年近六旬，胡須花白的牢頭顫顫巍巍地跑了過來，先是掃了一眼已閉了眼的龔如意，然后跪下沖顧容道：“欽差大人明察，咱們今天并未給龔大人吃過任何東西！”
顧容冷冷一笑：“然后呢？你們是不是想說，龔如意是吃了費(fèi)姨娘帶來的東西才中毒的？”
牢頭不吭聲，顯然是默認(rèn)了顧容的說辭。
“好，好，好，好個青州！”顧容咬牙切齒地連說了三個“好”字，隨即道，“拖出去埋了！”
牢頭大驚，不解地看著顧容：“欽差大人，這……這不用仵作驗(yàn)尸了嗎？還有龔家那邊怎么辦？這案子怎么結(jié)？”
顧容涼涼地瞥了他一眼：“虧你還記得我是欽差大人，那就別質(zhì)疑我的話！”
牢頭再不敢吭聲。
顧容走到門口，沖門外的衙役道：“把今天看守的獄卒和牢頭全拖下去，革去公服，立即押往西北充軍！”
又是充軍！牢頭等人很是不服氣，憤怒地看著顧容：“欽差大人，屬下不服！龔大人意外身死，你不查明原因就處罰屬下，無理無據(jù)，這是濫用職權(quán)，我等就是拼了這條小命也要到京城討個說法！”
顧容譏誚一笑：“不服？你們憑什么不服？身為獄卒，連個犯人都看不住，眼睜睜地看著重犯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毒死，這算不算玩忽職守，該不該受罰？僅憑龔如意是兩淮鹽案的重要證人，你們看護(hù)不利這點(diǎn)我就可以要了你們的命！”
“知道我為什么不要你們死嗎？很簡單，你們尸位素餐這么多年，就這么死太便宜你們了，怎么也該讓你們貢獻(xiàn)出你們最后的一點(diǎn)力量才對！”
這話是暗示著他們別想活著從西北回來了，牢頭等人的臉上浮現(xiàn)出絕望之色，他們怎么都沒想到，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紈绔少爺，一旦動怒下起手來竟如此狠毒。
顧容掃了一圈圍觀的衙役，直看得這些人懼怕地低下了頭，他才慢悠悠地笑了起來：“沒那金剛鉆就別攬這瓷器活兒，認(rèn)清自己的位置，別等到腦袋落地了才來后悔，到時(shí)候就遲了！”
這是紅果果的警告了，在場的衙役均垂下頭敢怒不敢言。
顧容也不理會他們，兀自出了府衙，直接往龔府的方向而去，邊走邊道：“錦書，你去找王捕頭帶一隊(duì)人馬來龔府！”
“是！”錦書知他心情不好，也不多言，立即領(lǐng)命而去。
龔如意暴斃的事鬧得這么大，再加上顧容并未刻意隱瞞，因此很快就傳遍了全城，龔家人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顧容趕到的時(shí)候，龔府里已亂成了一團(tuán)，哭天搶地的聲音不斷，下人們也偷偷鉆到一堆議論紛紛。
“閉嘴，全給我安靜下來！”顧容提高音量，呵斥道。
一屋子的人全安靜了下來，費(fèi)姨娘第一個看見顧容，連忙撲著爬了過去，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世子，真不是我下的毒，真不是我，你一定要還我一個公道！”
顧容沒看她，而是望向一身靛藍(lán)素衣素顏，神情祥和安寧的龔如意原配錢氏：“夫人，我安排人送你們?nèi)ゾ┏?，你們收拾收拾?xì)軟，馬上就上路！”
龔府的人聽了有意見了，紛紛不滿地看著顧容：“顧世子，我們家老爺尸骨未寒，你就要送我們?nèi)ト松夭皇斓木┏?，你到底安了什么心？?p> 顧容理都不理會這些人的吵鬧，而是看向錢氏：“夫人怎么說？”
錢氏苦笑，她平日里雖然吃齋念佛，不大管這府里的事，可作為龔府的女主人，這府里什么事能瞞得過她。
昨晚費(fèi)氏那蠢貨做的事她今早就知道了，可惜她晚了一步，費(fèi)氏今兒一大早就跑去老爺面前邀功了，她想攔都攔不住。沒想到費(fèi)氏才剛回家，大牢里就傳來了噩耗。
老爺?shù)乃酪?，她也猜到了幾分。現(xiàn)如今老爺已死，這兩淮哪還有他們龔家的立身之處。
這個時(shí)候，顧容還愿意管他們龔家人的死活，他們都該燒高香了。
“愿意走的就回去收拾衣物細(xì)軟，不愿意的一人發(fā)兩百兩銀子，龔家老宅待會兒就封了，大家另謀出路吧！”錢氏的聲音不大，更談不上嚴(yán)厲，可奇異的鎮(zhèn)住了場子。
龔家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沒人敢出頭，最后全都懨懨地回了房。
錢氏望著顧容，屈身行禮：“多謝世子，一路上就麻煩世子了！”
“好說，我答應(yīng)了龔大人要照顧他的家眷！”顧容神色誠摯的說。
錢氏聞聲差點(diǎn)失態(tài)落淚，她擦了擦紅紅的眼眶：“世子稍等，妾身回去安排一下！”
顧容點(diǎn)頭，錢氏帶著丫鬟走了。
這時(shí)王捕頭那一隊(duì)人馬也來了，顧容斜了王捕頭一眼，給王捕頭安排了一個他做夢都沒想到的任務(wù)：“你帶人護(hù)送龔家人到京城，直接安置到楊柳山莊?！?p> 不等王捕頭反應(yīng)，顧容又補(bǔ)充了一句：“若這任務(wù)辦砸了，你們就跟今天那幫獄卒一起去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