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必許之以后位

　　“王爺，辛老頭失敗了！”黑衣男子單膝跪地，恭敬地說道。

　　一身紫衣華服，容貌清俊的平王卻淡笑出聲：“不足為奇，顧弘毅老謀深算，又只有這么一個寶貝疙瘩，怎么可能輕易就讓人給殺了呢？”

　　黑衣男子知道平王是自己說給自己聽，并不接話，只是跪著。

　　平王掃了他一眼，語氣淡然：“辛老頭死沒？沒死，讓人把他解決了，記住，做得自然點！”

　　“已經(jīng)死了，只是……”黑衣人抬頭看了平王一眼，隨即垂下眼道，“他被顧容擒住，自盡的！”

　　“這么重要的情報怎么不早說！”平王眼一瞇，狐貍眼閃起危險的光芒，“辛老頭武功不低，顧容能生擒他，功夫定是超過他不少。顧家子弟世代從軍，顧容功夫這么好，為何沒去軍中卻在京城里混了個花花公子的名頭？顧弘毅這只老狐貍究竟打算做什么？”

　　這時從外間步入一個穿著青袍，文人模樣的中年男子：“王爺，屬下早說過，不要去招惹顧家人，趁著顧家還沒懷疑到咱們頭上，收手吧！”

　　平王對來人明顯敬重了許多，他立即站起來道：“徐先生請坐?！?p>　　徐先生先是揮退了黑衣人，這才坐到平王對面，語氣帶著幾分鄭重道：“顧家人鎮(zhèn)守西北上百年，在軍中根基極深，連陛下都不敢輕易動他們。為了我們的大業(yè)著想，還請王爺收手！”

　　平王笑了笑，安撫道：“徐先生不用擔憂，本王早就布置好了，顧家人怎么查都只會查到我那位好皇兄身上。至于以后，即便先生不提，本王也不準備再對顧容出手了?！?p>　　他本來的目的就不是要置顧容與死地。當然，顧容若是死了更好，顧家唯一的嫡子，顧弘毅唯一的孫子死了，顧家豈會善罷甘休，肯定會追查到底，到時候一切線索都指向晉王，顧家定會與晉王不死不休，得利的自然是他。

　　徐先生顯然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含笑道：“王爺圣明，是屬下多慮了。不過，皇上與貴妃待王爺如親子，現(xiàn)如今當今圣上無子，世人皆知晉王狼子野心，王爺?shù)内A面最大。一動不如一靜，王爺何不暗中發(fā)展實力，靜觀其變呢？”

　　平王乃先皇遺腹子，當今圣上幼弟。出生之時恰逢洛貴妃幼子夭折，梁仁宗和洛貴妃傷心不已，移情之下，隨把平王當親子一樣撫養(yǎng)在宮中，直至成年，這才出宮封王開府。

　　平王雖已出宮，但圣眷一直不衰，皇上每年去洛德避暑都是下詔由平王監(jiān)國，代為處理國事。儼然是有把平王當成一國儲君培養(yǎng)的趨勢，所以徐先生才有此一說。

　　平王也知道，晉王之所以不受圣上待見就是因為他的野心表現(xiàn)得太明顯了，哪個皇帝都不會喜歡臣子兄弟惦記自己屁股下的那張龍椅。自己對外一直表現(xiàn)得很淡泊名利，似乎立志做個閑散王爺，所以皇上才對自己比較放心，從而比較偏愛倚重自己。

　　“先生說的本王又何嘗不知？只是，我最近聽探子來報，我那位好皇兄竟打算把惠敏郡主嫁給顧容，以拉攏顧家。晉王出身軍旅，在軍中威望本就很高，若是再得顧家相助，豈不如虎添翼，你說本王該不該動？”

　　平王還是太年輕了，沉不住氣。

　　徐先生嘆了口氣道：“即便晉王有意，皇上不會同意，顧弘毅那只老狐貍應該也不會做出這種惹皇上猜疑的事，王爺你著急了一點！”

　　“顧弘毅不做，皇上就不會猜忌他嗎？”平王嗤笑了一聲，萬分遺憾地說，“可惜顧家這一代沒有女兒，若是顧容是個姑娘就好了，顧家助本王奪得天下，本王許之以后位，豈不是兩全其美！不過這顧容倒是蠻有意思的，正好貴妃生辰，本王進宮會會他去！”

　　不知道被人惦記上的顧容這會兒正在做進宮的準備。洛貴妃一直圣寵不衰，顧家雖不懼洛貴妃的枕邊風，但面子功夫做足總是沒壞處的。

　　說起洛貴妃此人，也真是宮中的一個傳奇。她不但從一個小小的宮女爬上了貴妃的寶座，而且打破了“紅顏未老恩先斷”這條后宮女子難以逃脫的宿命，最令人稱奇的是她還比當今圣上大整整十歲，馬上就四十八歲了。

　　這二十年來，宮里新人輩出，但都越不過她，她一直保持獨寵，就連張皇后都要避其風頭，整日里躲在永和宮中吃齋念佛，不問世事。導致現(xiàn)如今，內(nèi)外命婦皆知貴妃，而不知有皇后，就連新年外命婦們進宮朝拜都是直接去洛貴妃那兒，久而久之，洛貴妃便成為了事實上的中宮之主。

　　因此，每年洛貴妃的生辰都舉行得無比隆重，文武百官內(nèi)外命婦皆要進宮超賀。

　　現(xiàn)如今，顧家旁系多去了西北，只剩下幾個遠親。老夫人羅青云和顧母容天玉三年前也借口要去給顧槐祈福，去了離京城五十里外的靜云庵清修。除了除夕這種全家團聚的大日子，平常都不回來。所以今年進宮給洛貴妃超賀便只有顧容一人。

　　這次顧容聽顧弘毅的話，帶著顧青和錦書一起進了宮。

　　顧容并無官職，入宮便先去了洛貴妃的永興殿朝賀。今天給洛貴妃的好日子，朝賀的命婦、世家子弟、千金閨秀比比皆是，顧容送上禮，說了兩句便退下了。

　　隨后，他又先去了顧太妃宮里。

　　年近六十的顧太妃因為保養(yǎng)得宜，又未生養(yǎng)，所以容貌保持得還不錯，看起來只有四十出頭。

　　顧太妃只著一身素衣，身上不戴半點釵飾，有種洗盡鉛華的沉靜，又有種看透世事的灑脫。見到顧容面色亦是淡淡的：“你來了，坐吧！”

　　顧容磕完頭，送上了顧弘毅準備的禮物——一串金光寺住持開光的佛珠和一本法華經(jīng)。

　　顧太妃接過，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你祖父有心了，替我謝謝他！”

　　“北夷又蠢蠢欲動，祖父三日前奉旨去了西北，不然定是要親自來看姑祖母！”顧容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顧弘毅的去向。

　　顧太妃揮退了宮女，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認真地看著顧容道：“你不必解釋，我自是相信你祖父的。阿容，不管你祖父有何打算，回去替我告訴他，顧家女不會成為顧家的拖累，請他不必顧忌我。我身為顧家的女兒，靠著顧家這棵大樹的庇護，一輩子錦衣玉食，活了這么多年也夠本了。”

　　顧容的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驚色，沒想到這位深居后宮，不問世事幾十年的姑祖母竟如此敏銳。

　　許是顧容的詫異表現(xiàn)得太明顯，顧太妃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眼神中盡是自豪：“我顧家兒郎個個錚錚鐵骨，頂天立地，哪有貪生怕死之輩！世人皆說，你祖父是怕了，怕顧家唯一的獨苗戰(zhàn)死在沙場上，所以把唯一的孫子養(yǎng)成了個軟腳蝦，我卻是不信的?！?p>　　顧容的心里升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感動和佩服，誰說女子不如男？就憑這份自信，這份胸襟，姑祖母也不輸給世上任何男子。

　　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沖顧太妃一拜：“多謝姑祖母信任，是阿容令顧家蒙羞了！”

　　“行了，你別跟我打太極了?；厝ジ嬖V你祖父，顧家男兒流血，用血來書寫顧家的榮輝，我這點委屈算得了什么，他沒對不起我，別再自責了?！鳖櫶恍嫉仄沉祟櫲菀谎郏瑩]揮手，像趕蒼蠅一樣，“行了，去看看你姑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