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火海
不過蕭凌仍有疑惑，孫家耀在岳陽城擺攤多年，就不擔(dān)心被孫管家撞見？他是孫管家的親弟弟，孫管家定然是一眼就能把他認(rèn)出來，除非孫家耀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孫家耀，那場大火恐怕是……
蕭凌眸光一沉，冷冷道：“看來白幫主身旁都是些深藏不露的能人義士呢！如果我沒猜錯，孫家耀在那場大火中毀掉了容貌，是你救了他并找人醫(yī)治好了他，只是從那以后，孫家耀就不再是以前的孫家耀了，他改換了容貌，并于五年前以曹辛德的姓名移居青陽府，想來他的籍貫文書都是你偽造的吧！”
白夙聽她這么說，神情有些委屈：“這可不能全怪我，那些愚蠢的朝廷官員不也信了么！”
雖然他一副可憐楚楚的表情，但他的語氣卻是充斥著對大商國為官者的嘲笑與譏諷。
蕭凌一身肅穆，面無表情的冷聲說道：“我身為朝廷命官，絕不會放任兇手逍遙法外！”語罷，眼神冷冽的掃視過木桌邊的兩人，隨即一揮衣袖，決然的轉(zhuǎn)身邁出屋子。
就在這時，仇大虎一臉焦急的沖進(jìn)了義莊，差點(diǎn)兒與蕭大人撞個正著。蕭凌心覺有異，皺眉問道：“是不是曹辛德……”
“曹辛德和他妻子根本就不在永安巷！”仇大虎急切的回話，一雙眼睛急得通紅，臉上也因著急而脹紅。
蕭凌一聽，回過頭狠狠瞪了一眼屋子里的兩人，然后快速而冷靜的走出了義莊，仇大虎抓抓腦袋，趕緊跟了上去。
江城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一時有些悵惘，冷不丁一個平淡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怎么江大哥對咱們的蕭大人有了興致？”
江城轉(zhuǎn)過頭看了看他，方才還一臉的平靜，這會兒卻像是暴風(fēng)雨席卷來了似的，滿臉的不悅：“你當(dāng)我江城是什么人了！我是男人！”
眼眸中含著淡淡的笑意，白夙好笑的盯著他，語氣有些意味深長：“我知道。”
……
寒風(fēng)依然猛烈，從窄街巷出來，蕭凌握緊雙拳，目光清冷的吩咐道：“快，快去方府，把阿四帶回來?！?p> 仇大虎雖然不知緣由，但也察覺出了不對勁，趕緊向方府奔去，而蕭凌則直奔玲瓏樓。
夜色凄涼，那朦朧的月光像是染上了一層血紅的顏色，籠罩在這座久經(jīng)風(fēng)霜的邊防重鎮(zhèn)。
寂靜的東街上，突然一道火光直噴天際，一下照亮了半邊天。緊接著，從方府傳來凄慘的驚叫聲，驚慌的下人們不斷的從火光中沖了出來，仇大虎見狀，一爪子抓住一個，粗聲問道：“怎么回事？”
那名小廝雙眸大睜，神色驚恐，大叫道：“著火了，著火了，女鬼索命來了……”
仇大虎松開手，一陣風(fēng)似的沖到方府大門前，只見府里火光沖天，煙霧彌漫，整個方府籠罩在一片血紅的光亮中。
火勢太過猛烈，他根本就進(jìn)不去，只得以最快的速度奔去衙府叫人。
與此同時，蕭凌已經(jīng)到了玲瓏樓，馮媽子拈著團(tuán)扇掩住嘴角咯咯的笑道：“蕭大人，您來晚了，冬月今個兒傍晚就和那阿四走了?！?p> “走了？”蕭凌皺眉問道，“去哪了？”
“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或許他們找了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準(zhǔn)備去過神仙眷侶的生活了。”馮媽子揮了揮她手里的團(tuán)扇，滿不在乎的說道。
蕭凌沉思了片刻，說道：“馮媽媽，勞煩你帶我去一下冬月的房間看看?！?p> 順著玲瓏樓后院的臺階而上，左面第二間便是冬月的房間。這間屋子不大，布置得十分簡潔，墻上掛著兩幅字畫，一幅為雪，一幅為梅。正對的桌面上放著一封信函，蕭凌大步過去仔細(xì)一看，上面寫著“馮媽媽親啟”幾個清秀的字跡。
馮媽子走過來一看，雙眉蹙攏，神色有些疑惑：“這丫頭，有什么話當(dāng)著面兒說不是更好，還非得寫下來。”說著，拿起信函幾下拆開，只見信紙上寫著：“大仇將報，心愿即了，惟媽媽的再生恩德無以為報，只盼來生，冬月愿赴湯蹈火，報這一世養(yǎng)育之恩?！?p> 馮媽子看完這封信，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她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要發(fā)生。
“快，快救救冬月?！瘪T媽子神色驚慌的把信函交給蕭大人。
蕭凌拿過一看，心道不好，面色凝重的沖了出去，直奔方府。
冬月是孫家人，她要報仇，一定會去方家；就方才的信函內(nèi)容來看，她恐怕是想與方家人同歸于盡！
蕭凌迅速的朝東街奔去，正好撞見前來尋她的宋彰，只聽他語氣急促的叫道：“大人，不好了，方府大火，愈發(fā)的猛了！”
“什么！”
蕭凌還是驚呼了出來！她應(yīng)該早就想到了這樣的結(jié)果！
一路狂奔至方府，只見方府外哀嚎一片，哭泣聲、尖叫聲、咒罵聲……雜亂的交織在一起，像是巨浪般兇猛地蓋了過來。
方府內(nèi)火光沖天，猶若火龍撲面，熱氣騰空，像是一張血色大網(wǎng)吞噬著這昔日家財殷實教規(guī)甚嚴(yán)的岳陽城大戶。
縣衙的捕快和衙差全都忙著抬水滅火，附近的居民聽到動靜，也紛紛前來搭個幫手，直到天邊太陽初升，這場火勢才算徹底撲滅。
徐少弘領(lǐng)著衙差進(jìn)方府查看，宋彰依次盤問逃出火災(zāi)的方府下人，并記錄下每人的供述。
一個時辰后，徐少弘將檢查的結(jié)果與宋彰記錄的供詞核對完畢，向蕭凌回稟道：“大人，方家共四十八口人，無一生還，并多出了兩具尸體，經(jīng)過調(diào)查，除了阿四，方府的所有下人都逃了出來，所以那兩具尸體其中一具應(yīng)該屬于阿四。”
蕭凌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另一具尸體應(yīng)該就是葬身在這場火海里的冬月。
尸體運(yùn)往義莊，江城逐個查看后，證實了蕭凌的推測。江城惋惜的說道：“方家的所有人都中了見血封喉的毒，只有這兩具尸體沒有中毒，其中一具為男尸，另一具是女尸?！?p> 蕭凌仔細(xì)的看了看那兩具尸體，他們?nèi)济婺咳?，渾身焦黑，但能看出其中一具體魄強(qiáng)壯，身形高大；另一具則小巧玲瓏，殘留的發(fā)絲濃長且密。
蕭凌的神情有些遺憾，蹙緊眉心，似乎喃喃自語地道：“他們?yōu)楹我瑲w于盡？”
“畢竟害了人，或許良心上會好過一些罷了?！?p> 江城略顯渾厚的聲音傳了過來，蕭凌心下一驚，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問：“你知道他們是誰？”
江城沒有說話，蕭凌愣了一愣，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與那白幫主早就知道了這起案子的真相，她這么問是多此一舉。
想到這些，腦子里忽然閃過一絲警覺，清冷的目光變得冷厲，直直地盯著江城的眼睛，冷然笑道：“孫管家的死，你早就知道他是中了見血封喉的毒，卻是在方老爺?shù)氖w發(fā)現(xiàn)后，才把真相告訴我，你這么做的目的是想阻止我提前查到真相，妨礙孫家耀下手！你是幫兇！”
江城聞言，表情卻無一絲變動，倒是十分平靜地反問道：“蕭大人有何證據(jù)證明？況且方家和孫管家是罪有應(yīng)得，朝廷既然懲治不了這些官商勾結(jié)、貪贓枉法的罪人，這樣的結(jié)果又有什么不好？”
“做錯的是方家上一輩的人，下一輩的人都是無辜的！”蕭凌捏緊雙拳，牢牢地盯著他，語氣堅定有力的說道。
“無辜？什么是無辜？孫家十三口人就該死嗎？”江城聽她這么說，一下變得激動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睛波濤洶涌，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把她緊緊包裹住了。
蕭凌被他翻涌的黑色眸子牢牢的鎖住，竟然一時有些喘不過氣來，忙回避開他的眸光，厲聲道：“你這是強(qiáng)詞奪理！”
江城哼了一聲，拂袖邁進(jìn)屋子，砰地一聲，殘舊的板門重重的合上了。
蕭凌也是一股氣堵在胸口，悶悶地，十分不順暢，回到衙門，好不容易緩過氣，便寫好這起案子的文書，吩咐鄺晟于下午送往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