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以牙還牙
然而，慕漁畢竟是慕峰與馮氏血脈相連的骨肉，哪怕寵愛不深，其身份也不會讓她遭受過分的非議。
就侯府現(xiàn)今的地位而言，為她覓得一門門當(dāng)戶對的好婚事，并非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愿景。
可一旦慕漁果真邁出侯府大門，拋開婚嫁不說，單是聲譽便可能瞬間土崩瓦解。
這種顛覆傳統(tǒng)禮教的行為，足以讓她成為京城里流言蜚語的焦點，被無盡的非議所淹沒。
楚予策心中暗自揣測，慕漁此舉背后或許別有用心，此次拜訪，更多是帶有摸底探虛的意味。
“漁小娘子?！辈煊X她仍未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楚予策終于開口打破了沉寂。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呼喚，使得慕漁險些驚跳起來，盡管她曾歷經(jīng)生死考驗，但在這樣一個只供奉著祖先靈位，靜謐到能清晰聽見自己呼吸的祠堂里，突然有人言語，仍舊令她心頭猛地一緊。
努力嘗試站起的慕漁，因久坐而雙腿麻木，只能艱難地轉(zhuǎn)過身體，正面直視楚予策，不再背對他。
“楚世子?！眱扇酥g尚有一段距離，加之慕漁此刻姿勢不便，難以看清楚予策面上的神色，只能依稀說道：“這里可是侯府的祠堂?！?p> 要知道，侯府的夜晚有專人守夜，而祠堂位置偏僻，楚予策作為外姓之人能夠?qū)ぶ链颂?，足以證明他絕非外界傳言中的那般紈绔，整日無所事事。
作為楚將軍與長公主的公子，他的城府怎能輕易被人看透？
京城之中，戴著面具過活的達(dá)官顯貴比比皆是，真容難辨。
楚予策輕輕一笑，聲音里帶著些許玩味：“那又如何？漁小娘子既然有勇氣與長公主做交易，難道還會害怕區(qū)區(qū)一個世子嗎？”
慕漁一生波折不斷，死亡對她而言并不恐懼，真正讓她畏懼的是，在生命終結(jié)之前，未能親手鏟除那些惡徒，來不及守護(hù)住她所珍視的一切。
她輕輕搖頭，眸中閃過一絲無奈：“我只是覺得，世子與外界流傳的形象有所差異?！?p> 回憶起在柴房中收到的那劑解救她于危難的藥物，慕漁直言不諱：“那天的救命藥，是出自世子之手吧？”
楚予策沒有絲毫閃爍其詞，坦然承認(rèn)：“確實是我所為?！?p> 如果楚予策當(dāng)時選擇避而不談，或許慕漁便不會將全部希望寄托于長公主。
幸運的是，楚予策的坦誠，讓后續(xù)的一切變得簡單許多，至少她不必時刻憂慮這位盟友是否會突然背叛。
“楚世子此行，恐怕是想詢問我是如何知曉禮部侍郎任遠(yuǎn)其實是戶部尚書魏鵬的棋子吧？”
未待他發(fā)問，慕漁已主動解答：“重返侯府之后，我經(jīng)歷了一場漫長而奇異的夢境，在那個夢中，我的生命終止于十八歲。那四年，我體驗了為人妻的滋味，也竭力勸阻親人涉足紛繁復(fù)雜的政治斗爭……結(jié)果，只換來了他們一個個悲慘離世的結(jié)局……”
慕漁的眼底滿載著化不開的哀愁，過去的陰影仿佛厚重的烏云，籠罩在心頭，無時不刻提醒她，絕不能讓那段歷史的悲劇重演！
“預(yù)見未來？”楚予策唇邊掛著一抹難以置信的微笑，內(nèi)心深處對慕漁這番匪夷所思的說辭自然持保留意見。
然而，奇妙的是，他似乎真真切切能從眼前這名低頭而坐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哀與孤獨。
楚予策感覺胸口像被什么東西壓著，許是這壓抑的祠堂氛圍所致。
是時候離開了。
“世子心有疑慮，我自己也覺得這一切太過奇幻。”
腿部的知覺逐漸恢復(fù)，慕漁借機站起身。
她不喜歡以這樣低微的姿態(tài)與楚予策對話，于是刻意走近了一些，期望能更清晰地捕捉到對方情感的微妙波動。
“我的要求很簡單，只想平安離開侯府。這段時日內(nèi)，我會把我夢中所見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告知長公主與世子，至于真假，世子自會去查證。待一切塵埃落定時，還望世子大發(fā)慈悲，讓我重獲自由?！?p> 慕漁的話語令楚予策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你要離開京城？”
慕漁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抹懷念：“畢竟，我是怡州的人，那里更適合我生活?！?p> 這女子究竟有何打算，為何會將未來的規(guī)劃與他分享？
他一貫厭煩女性那彎彎曲曲的心思，眉宇間透露出一絲不耐。
“漁娘子與本世子言及此事，意欲何為？你應(yīng)該明白，我對你的興趣寡淡，也不是來聽你講故事的?！?p> “若要我相信，拿出證據(jù)來?！?p> 他的臉色陡然一變，由溫和轉(zhuǎn)為冷漠，仿佛冬日里的寒冰，渾身散發(fā)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縱然他們是相互依存的盟友，但現(xiàn)下是慕漁有求于他。
再者，楚予策雖在沈駙馬事件上吃過她的虧，平日里卻是順風(fēng)順?biāo)畱T了，性情難免傲慢一些。
特別是在處理孫霖的事宜上，她還需仰仗楚予策的助力。
慕漁的聲音變得柔和而堅定：“待我離開祠堂，自會將證據(jù)呈給世子。在此之前，能否請世子幫一個小忙？”
她毫無保留地透露了鳴一真人與孫霖即將來臨的消息，以及慕嘉和圖謀利用這個機會破壞她的名譽的陰謀。
楚予策眉峰一挑，眼中閃過深邃的光華：“你需要我如何相助？”
慕漁眼神堅定，語氣果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
三月的京城，清晨總帶著那么一絲難以名狀的冷峭。
對那些習(xí)慣了寅時起身，趕在辰時前就得守在午門，等待進(jìn)宮上早朝的文武官員來說，春天的早晨尤為難熬。
就連昔日馳騁疆場、體格遠(yuǎn)勝文弱書生的慕峰，下了轎子也免不了打幾個寒戰(zhàn)，其他人更是縮頭聳肩，瑟瑟發(fā)抖。
辰時鐘聲一響，宮門緩緩開啟，凍得夠嗆的官員們，爭先恐后地奔向凝輝宮，只為少受片刻寒冷之苦。
但有一人，與眾不同。
慕峰的步伐格外緩慢，似乎心中壓著什么千斤重?fù)?dān)，讓他每一步都邁得異常沉重。
邁進(jìn)凝輝宮大門，盡管他和其他官員一樣，手持朝笏立于各自崗位，但無人知曉，朝笏之下，他緊緊攥著一封密信。
這封不知名人士送至府上的信，藏著足以讓朝廷動蕩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