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直達(dá)首都。
上午九點,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周寘行到出站口接她,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坐上車,奚午蔓就收到一臺新手機。
心思細(xì)膩的周二爺,在幾次撥打奚午蔓的電話都沒通后,大膽猜測奚午蔓的手機出了問題,立馬為她買臺新的。
您簡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先生。
奚午蔓在心里贊嘆,從包里摸出那被她摔死的手機。
至于手機是怎么被摔死的,她為什么要摔死它,這些都沒必要講,周寘行也沒問。
換上新手機,奚午蔓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也許是首都的空氣好,也許是今天的天氣好,也許是那盛開的不知道該怎么稱呼的花朵好,也許是不堵車的道路好,也許是服務(wù)員的態(tài)度好。
誰在乎,管他的。
總之,心情好。
只是有一個問題——
也許是受白蘭地先生話語的影響,一看見周寘行,奚午蔓就莫名心慌。
總覺得有點什么事沒做,總覺得應(yīng)該做點什么。
該做什么?
奚午蔓思來想去,把同一本書翻到末尾、合上,又翻到末尾。
不想看書。
于是起身,到花園里轉(zhuǎn)轉(zhuǎn)。
有傭人在摘果子,閑得無聊的奚午蔓占用了傭人的梯子,完全加入摘果的行列。
起初大家還拘謹(jǐn),見這位被曬成深膚色的太太確實平易近人,大家才敢放開,與太太聊起天來。
有說有笑的各位。雖然不知道到底都聊了些什么。
很奇怪,但就是莫名的高興。
天黑得很晚,天邊還泛著紅,周寘行就回來了。
從奚午蔓這次回來的第一天開始,他每天都會在天黑之前回家。
沒有、也不會有任何意外情況。
吃吃飯、聊聊天、散散步,然后就是睡覺。
這愉悅的——
等等。
我們不是夫妻嗎?
每天就吃吃飯,聊聊天,散散步,然后睡覺?
我的老天爺,這是什么養(yǎng)老生活??!
“先生,您不會——”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奚午蔓,翻身面對周寘行,“打算重新娶一位周太太吧?”
“怎么這么問?”片刻停頓,周寘行又補充,“你為什么對我用敬語?”
“抱歉,一時口快?!?p> 那位沒接話。
奚午蔓突然坐起身,借皎潔月色看枕邊的周寘行。
“你不會連離婚協(xié)議都擬好了吧?”她突然擔(dān)心。
“想什么呢?睡覺。”那位是半醒半睡的狀態(tài)。
“別的夫妻不都會有有一點點生活的調(diào)味劑嗎?為什么我們這么清湯寡水?”
沒有得到回應(yīng)。
懷疑那位已經(jīng)睡著,奚午蔓彎腰,將臉湊近他。
他突然輕輕出聲:“已經(jīng)很晚了。你要什么珍饈美饌都明天再說,好嗎?”
“好?!?p> 嘴上是這樣答應(yīng),心里卻不樂意。
越想越納悶,奚午蔓的好心情被一片烏云完全遮擋。
睡不著,怎么都睡不著。
索性起身,去畫畫。
你需要一位心理醫(yī)生。
該死的、要命的、白蘭地先生的話音,在這夜晚一直盤旋。
畫布上,耶和華與圣母瑪利亞。
那之下,安拉與麥爾彥。
鉛筆線稿的麥爾彥與安拉,在速寫紙上,潦草得只有大致輪廓。
調(diào)好色,直接往畫布上鋪。
莊嚴(yán),肅穆,貞潔。
去你的。
奚午蔓扔下調(diào)色盤與刀,連鞋也顧不上穿,直奔臥室。
她輕輕掀開蠶絲被,從床尾鉆進去。
現(xiàn)在,他被完全圈住。
他無處可逃,除非使用暴力。
而溫文爾雅的周二爺,只會懶懶問一句:“你做什么?”
“我想證實一下?!彼┥恚樀皽惤哪?,冰涼的手觸到他緊實熱火的肌肉,“我需不需要一位情人?!?p> “什么?”警惕。
吻在那滾燙的耳尖,她輕飄飄一句:“天快亮了,二爺?!?p> 天快亮了,那白光與夜色混合,魚肚翻在天邊。
風(fēng)輕輕揉過花蕊,蜜蜂飛過。
褐羽的鳥站在枝頭,饞嘴的貓垂涎欲滴。
這曙光,落在枕邊。
奚午蔓靜靜看著天花板,怎么都想不明白。
蜜蜂不采蜜?饞貓不吃鳥?
要命的。
她現(xiàn)在完全有理由懷疑,也許她真的需要一位情人,像白蘭地先生說的那樣。
可是這樣就得出結(jié)論,未免過于草率。
也許是氛圍不行?是時間不對?
是我不行?
奚午蔓猛坐起身,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音樂、香薰蠟燭、玫瑰、泡泡浴——
什么?
奚午蔓翻著熱心網(wǎng)友給的經(jīng)驗,瞳孔震驚。
牽手、擁抱、親吻、甜言蜜語——
嗯。
嘶。
這其中門道,可真是大有學(xué)問。
女傭送來涼茶,不小心瞥見奚午蔓電腦屏幕上的經(jīng)驗,噗嗤一聲笑出來。
“太太,這種事,趙媽很有經(jīng)驗?!迸畟蚩烧媸遣话艳晌缏?dāng)外人。
而那趙媽,更是不把奚午蔓當(dāng)外人。
太太這么好的人,二爺對我們也都很好,當(dāng)然大家都是相親相愛一家人,還見什么外。
年過五旬的趙媽,身材已經(jīng)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兩邊橫。
但她精神抖擻、紅光滿面。
“要說這其中門道啊,我可是大大地懂?!壁w媽自信拍拍胸脯。
從讓一個男人動心到成家生子,再到最后男人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當(dāng)狗——呸,心甘情愿一心一意。趙媽都可謂經(jīng)驗十足。
這邊在現(xiàn)場教學(xué),理論與實踐相結(jié)合,女傭們紛紛靠攏,圍在后花園。
每個人都積極踴躍,為太太解疑答惑。
慢慢有男傭加入這場課堂。
慢慢南樛一號的傭人都齊聚后花園。
花園的草坪中央搭上了高臺,講課的人站在那高處。
沒有絕對的權(quán)威,大家隨意指出不妥之處。
女人談?wù)勁说氖?,男人插不上話,但還得是男人最懂男人。
跟了周二爺二十多年的管家先生最懂二爺。
管家站上那高臺,拿出競選總統(tǒng)的熱情,為奚午蔓狂講理論。
又是快樂的一天。
不知不覺太陽落山了。
門口的保安傳來消息,二爺回來了。
各位,快快快,收好這些東西,快快快,各自回到各自的崗位。
白天沒完成的工作,各位就辛苦一下,晚上加班加點。
等等?廚師長你怎么也在這里?
你還沒準(zhǔn)備晚餐?
太太請拖延一下時間,別這么早吃飯。
奚午蔓點頭。
一定拖延。
可是那周二爺,跟餓死鬼投胎一樣,直往餐廳走。
不管奚午蔓找什么理由,周二爺都一句:“飯后再說?!?p> “飯有什么好吃的?”奚午蔓踮起腳尖,胳膊搭上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