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入前,門卻突然自己開了,可開門的不是白桃。
而是他的叔叔梁聿生。
與之視線對上的瞬間,梁敘之詫異間又有些狐疑。
昨夜車里,電話中那溫柔的問候,猶言在耳。
他仔細的觀察了下,發(fā)現(xiàn)梁聿生神色如常,嗓音與平日無異,對他說:“桃桃還沒完全退燒,已經(jīng)睡下了,你有事的話,等她醒來吧?!?p> 這話聽來就是長輩對晚輩單純的關心,梁敘之莫名松了口氣,那點子狐疑自然也被澆滅。
他在胡思亂想什么呢?
梁聿生是誰?禁欲冷漠,從來不近女色,更何況,白桃是晚輩,是他的侄女啊。
叔叔很疼白桃,像疼愛親生女兒那樣。
他忽然為自己齷齪的想法而懺悔。
“沒事,叔叔?!绷簲⒅吂М吘矗骸拔揖褪莵砜纯刺姨以趺礃恿?。”
梁聿生漆黑的眸子看著他,聲音并無溫度:“你近來很關心她?”
梁敘之莫名被看的有點發(fā)毛,立刻垂眼,不敢直視叔叔:“沒有,我只是擔心她的婚事?!?p> “有什么好擔心的?”梁聿生漫不經(jīng)心:“既然她不想嫁給顧應澤,那便不用嫁了?!?p> 梁敘之一愣,忍不住追上去,攔住梁聿生的腳步:“桃桃還沒和您講嗎?她已經(jīng)同意不計前嫌,繼續(xù)和顧家聯(lián)姻了。”
“我昨天出門就是帶她和顧應澤見面,”他有些急切:“本來昨晚就想告訴您的?!?p> 梁敘之留連萬花叢,深諳風月,更深諳豪門婚約之后默認的規(guī)則。
“顧應澤是個聰明人,叔叔,您想想,經(jīng)歷了這件事,他心中有愧,以后只會對桃桃更好、更敬?!?p> 梁敘之自信的認為,梁聿生定然會贊同他的想法。
不料,梁聿生的面色愈加冷峻。
可這種令他心生寒意的情緒起伏,只是一瞬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好似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覺。
梁聿生聲音輕若風:“你真是有心了?!?p> 他薄唇勾起一個淡淡地笑,語調(diào)揣著溫柔,矜雅平和,惠風和暢。
卻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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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桃在家里養(yǎng)了三天。
躺床上胡亂撥弄著手機,芭蕾舞社團的副社長忽然給她發(fā)了一條消息。
【桃子,你今天有空嗎?下午3點社團統(tǒng)一彩排,你能過來一趟嗎?】
還有一大串雙眼bulingbuling閃的期待表情包。
白桃是歷史系大二學生,課業(yè)繁重,平時干得最多的就是寫論文。唯一參加的社團是芭蕾舞社團,她很喜歡。
便立刻從床上坐起來,回復【好,我馬上出發(fā)?!?p> 白桃換好衣服,隨手將下午的藥放進包里,司機有點猶豫,一聽是學校的事,就沒敢再耽擱。
她一向對學業(yè)很重視。
從小成績就名列前茅,讀了大學更是一直保持專業(yè)第一的好成績,貼身照顧她的宋媽逢人就夸贊,我們家小姐可是京大高材生。
當梁聿生下樓的時候,白桃早就不見人影了。
他面色波瀾不驚,可眼眸已經(jīng)壓上了山雨欲來的暗潮洶涌,壓低聲音:“以后把人看住了,生病了就不許離開家門半步?!?p> 此刻的白桃已經(jīng)換上舞裙,距離校慶還有不到半個月,時間緊張。
原本白桃是要專心致志準備自己的獨舞,可無奈社長兩個星期前不小心將腳腕扭傷,無法參與團舞,白桃作為頂替又要擔任團舞首席,一時間壓力很大。
復古的歐州中世紀舞臺風格,沉沉的紅絲絨幕布下,音樂響起。
“嘩”地一下,幕布被扯開。
出場的一瞬間,白桃面頰神色忽而凝滯。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梁敘之。
他坐在第一排,金碧輝煌的光影打落在他身上,白色襯衫映下暗影,高定的質感熨貼合度。
姿態(tài)閑適,懶散的靠著椅背,一雙長腿交疊,靜靜地看著她起舞。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
足以讓白桃的一顆心激烈的跳動,耳尖紅透。
梁敘之的確是專程找過來的,幕布沒開啟前,他正煩躁的抬手腕看時間。
可抬眼的一瞬間,視線全然被明艷動人的少女吸引,她穿著潔白的芭蕾舞裙,發(fā)髻高挽,露出的天鵝頸修長又優(yōu)雅。
女孩伴著古典樂旋轉,潔白的紗裙蕩漾似水波,露出骨感極細的腳踝踝腕,芭蕾舞鞋的綁帶系至柔美而線條完美的小腿,輕盈多姿。
悠揚的鋼琴聲舒緩和諧,輕盈的大提琴如春風飄逸,似她般孱弱,放在手心里一揉便化作甜水。
很弱,很薄,不可察覺的欲念,讓人呼吸困難。
梁敘之第一次,第一次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鮮活又熱烈。
而后,白天鵝朝著他而來。
白桃小跑過來,淺粉色的櫻唇輕張,低喘聲細細的:“哥哥,你特意來看我彩排的嗎?”
梁敘之低頭,盯著面前笑靨甜甜,歡喜藏也藏不住的少女。
很近,兩人離得太近了,鼻尖幾乎可以聞到她身上清新又略帶酸甜味的馥郁果香。
“哥哥?”白桃扯扯他的衣襟,見沒反應,兩只小手又攀上哥哥的胳膊,搖晃著滑落至他寬大的手掌。
一股酥麻,梁敘之觸電般甩開女孩。
清醒過來:“彩排結束就快去換衣服,應澤還在等你?!?p> 一盆冷水毫無征兆的潑下。
哥哥真的好聰明。
他最清楚,自己因為和顧應澤有了嫌隙,便一直不太愿意見他,所以就總是親自安排場子,讓她和顧應澤見面,培養(yǎng)感情。
多好的哥哥啊,簡直太為她這個妹妹操心了。
方才的一切和一場夢似的,好在已經(jīng)徹底碎了。
“我不去。”白桃的聲音有些固執(zhí),對比平日里溫順的她,是并不多見的強硬。
梁敘之愣怔一瞬:“別鬧了,哥哥都是為你好?!?p> 少女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紅著眼眶道:“我已經(jīng)答應你繼續(xù)和顧家聯(lián)姻,你還想怎么樣?”
“白桃,”梁敘之連名帶姓叫她,一般這種待遇,只在他生氣的時候會有。
白桃又生氣又委屈,小臉蒼白,大聲質問他:“你憑什么對我指手畫腳,憑什么插手我的事?!”
梁敘之站在那里,眼神涼涼的看著女孩:“你說憑什么?不是我,你現(xiàn)在還在孤兒院?!?p> 白桃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你還要我說多少次,不止是你,就連我也要竭盡全力去報答叔叔。”男人的話語毫無溫度。
“梁敘之……你答應的,要做我永遠的哥哥……”
“我信了……”少女的聲音中滿是弱弱的哭腔,有什么東西,在她眼里緩緩崩塌。
那雙漂亮的杏眸看著他,一點一點失色,從欣喜到厭惡,不過瞬間的事。
男人開始慌張起來,掰正她的肩膀,手指的力道有些失控:“桃桃……”
可話還未說完,白桃就用力掙脫他,跌跌撞撞往后臺休息室跑去,還沒進門,就被梁敘之拽住。
女孩被他甩得腦袋一陣暈,脾氣上來,賭氣道:“我不會去見他,你能拿我怎么樣!”
胳膊被男人緊緊拽著,痛極了,她微張著嘴巴,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一邊流一邊啜泣,委屈極了。
白桃還想說些什么,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梁敘之卻久久不肯松手,直到女孩嗚咽著講:“放開我!”
白桃跑過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起手機,是梁聿生打來的。
屏幕上還亮起多到數(shù)不清的未讀消息,其中最新的一條也是他發(fā)來的。
【接電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