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詩，等好戲

　　說實(shí)話。

　　剛聽到封慕儀這番話時，蕭越綾是有些懵的。

　　但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

　　腦海中映出一抹朦朧的紅色身影，鏡花水月般，又驀然消散……

　　十七歲，她曾嫁過人。

　　燕京高門貴女及笄后相看人家，疼愛女兒的通常還會多留幾年，到十九、二十再行婚嫁，這并不會為人詬病。

　　而她堂堂公主，卻在十七歲就被當(dāng)今圣上嫁了出去。

　　甚至不是駙馬入贅！

　　蕭越綾前世拒婚不成，派人在洞房夜攔下那位后，第二天就搬回了自己的公主府。

　　那位也識趣地沒有來打擾。

　　后來再聽說，就是對方被毀容，不久于人世……

　　可以說，在她熱烈肆意的前半生，這位連面容都想不起來的夫君，實(shí)在是太輕描淡寫的一筆。

　　“你……”

　　蕭越綾驀地笑開，笑意天然帶著股不諳世事的明媚，不管底下如何暗流，只這天賜好皮囊，就輕而易舉壓了群芳一籌。

　　封慕儀嘴角閑適的笑容一僵。

　　就聽得對面娓娓道來：“本宮思忖著，如阿玉這樣的身份，稱‘表姐’倒也無妨。”

　　蕭越綾輕抬眼，一派尊貴。

　　后續(xù)未盡之言卻像再直白不過的巴掌，聲聲直達(dá)封慕儀臉。

　　你一個剛回的外室子，說好聽是養(yǎng)在莊子的庶女，真實(shí)內(nèi)里又有誰不知？

　　怎么配腆著臉和一國公主稱姐妹？

　　她越在意，越想隱藏，蕭越綾就越要狠狠剝下她的假面。

　　誰讓這時候封慕儀還不敢公布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除了皇帝，連辦事的封家老爺都不清楚，更何況其他人。

　　那就好好受著這份恥辱！

　　重來一遭，蕭越綾也不會為了贏束著自己性子。

　　該罵罵，該踹踹。

　　封慕儀第一反應(yīng)卻不是羞愧，而是……濃烈的嫉恨。

　　憑什么蕭越綾這樣驕橫跋扈的性子，還有人上趕著討好，這些殊榮都應(yīng)該是她的，她才配當(dāng)真正的公主！

　　剛聽下人說柴房關(guān)著的人跑了，她派人處理事情耽擱了一會兒，在庭院那邊又沒有找到計(jì)劃中要施恩的人，一連兩件事不順，讓她心中劃過一絲不詳?shù)念A(yù)感。

　　蕭越綾自然沒有錯過對方拼命掩飾的異樣眼神。

　　垂首輕輕抿了口茶，心想帶著謀劃來的野丫頭，藏得還不夠深吶。

　　樁樁件件。

　　十七歲的蕭越綾不會深究，二十七的蕭越綾卻是會嚼碎了一分一毫掰開來揣摩。

　　今天她倒要好好瞧瞧對方打算怎么拉她下水！

　　“瞧她……”

　　“笑死個人！”

　　“不自量力和公主攀親戚……”

　　眾口奚落聲中，封玉欣然擠開封慕儀，親昵地挨近蕭越綾，喊了聲“表姐”。

　　又朝封慕儀甩去得意的眼神，“就是，我‘表姐’，又不是你這個剛認(rèn)回來的賤——”

　　“阿玉！”宋氏喊了封玉一聲。

　　畢竟也是自家老爺特意囑咐過的人，宋氏面上自當(dāng)維護(hù)，止住封玉脫口而出的話后，笑著移開話題。

　　“剛不還說要作詩呢，我看這雪小了些，正是好時候，阿玉，你帶公主她們移步賞雪去吧。”

　　封玉回過神來愣住，被旁邊小姐妹一拉，只得咬牙秉了主人家氣度，目光憤恨地瞪著封慕儀，眾人三三兩兩離了暖閣。

　　穿過雕花門廊邁入專門為賞雪建造的宴會廳。

　　不過片刻。

　　以幾個文臣家中嫡女為首，一句句綴玉聯(lián)珠就在此間上演，皆錦心繡口腹含珠璣，輪了一圈下來，氣氛漸顯。

　　都是十幾歲爛漫的年紀(jì)啊……

　　蕭越綾靠著一側(cè)屏風(fēng)，由蒲月為她斟上一盅‘蒙頂黃芽’，樂得悠閑，這種詩會活動她向來懶得參與。

　　坐在這里，不過等好戲開場。

　　公主府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陳平悄無聲息回到她身后。

　　“主子，人救出來了。”

　　這廂，封玉脫口而出“應(yīng)是春雪笑瑯然”正被眾人調(diào)侃取笑。

　　“阿玉，大冬天哪來的‘春雪’？”

　　“你這可為難后面的沈小姐了！”

　　翰林院學(xué)士之女沈寄言輕輕一笑，片刻解圍道：“許是‘爭壓寒客作飛花’吧?！?p>　　女兒家私下玩樂，詩的逸趣逗樂為上。

　　寒客為梅，雪作飛花爭艷，春色自來。

　　這下，連封玉的前半句都成了先抑的妙趣，幾個玩得好的小姐拍手稱妙，倒是將氣氛炒到正熱，不遠(yuǎn)處時刻關(guān)注這邊的幾個夫人相視一笑。

　　封慕儀微不可查地看了眼其中一個夫人。

　　再看封玉這些自恃貴女的小姐們對自己若有若無的冷待，唇角掀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嗓音清冷，打斷了周圍恭維沈寄言的聲音。

　　“是到我了吧？”

　　封慕儀溫聲垂眸，道：“——但悲俚民苦遺寒?！?p>　　封玉：？

　　原本還在調(diào)笑的小姐們表情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