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將至。
沈蓁愈發(fā)覺得,這幾日的天氣較前幾日要冷上不少。
自長明山回來之后,齊鴻每日都要到清平軒坐上一會兒。
有時是午膳過來,有時是喝半盞茶就走。
這期間只有一日,他未曾過來,但也命人送來了好幾箱子的賞賜。
沈蓁跟著一塊將箱子抬進屋,打開一看。
除衣物首飾外,還有不少的醫(yī)書和時令糕點。
虞常羲不喜甜食,將糕點都分了。
見沈蓁盯著那一箱子的醫(yī)書看,她開口:“你若是感興趣,就挑幾本去看?!?p> 沈蓁謝過,拿了最上方的一本,揣進懷里。
落梅問她怎么不多拿幾本,她很有自知之明地笑著搖了搖頭。
醫(yī)書晦澀難懂,光這一本,就夠她研究很久的了。
落梅又笑她:“這書拿去,可別看入了迷,到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吃了?!?p> 沈蓁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虞常羲臉上難得有了一點笑,站在窗邊,用書卷掩著面兒低聲咳嗽。
-
至于那堆箱子里的其他東西,虞常羲再沒多看過一眼。
次日,落梅將里頭御寒用的衣物都取出來,洗了,晾曬。
“這件兔裘,一看就暖和。”
落梅朝著望了兩眼,忽而輕蹙起眉頭:“不過,我瞧著,若是美人穿上,好像長出不少,等干了,得送到尚衣局去叫人改改?!?p> 沈蓁幫她一塊兒將衣裳擰干。
正要掛到桿子上去。
“欸,等等……”落梅叫停她,將兔裘往她身上比了比,笑起來,“還真別說,小李子,這件兔裘披你身上,正正好!”
沈蓁以男兒身面對她。
聽到這話,不由得面色一紅,笑著躲了躲,別過臉。
落梅不由得有些看怔。
“小李子?!?p> “你不是女子,真是可惜了。”
-
虞常羲得寵,其他各宮中的妃嬪見了自然眼紅。
這一日,落梅陪著她去各處請安。
回來時,沈蓁遠遠地瞧見,溫美人和姜美人一左一右跟在她身邊,一同朝著清平軒的方向走來。
虞常羲顯然不愿搭理她們,只偶爾答上幾句。
一張輕泠泠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的笑意。
溫美人和姜美人在她背后互使眼色,嘴角顫起,滿是輕蔑不屑之意。
行至清平軒。
落梅臉上擠笑:“屋里煮了熱茶,溫美人、姜美人,進去喝一杯,暖暖身子再走吧?!?p> “茶就不喝了?!苯廊藠A著嗓子,陰陽怪氣道,“你們美人喝的茶,那必定是用皇上賞得上好的茶葉泡的,我可無福消受?!?p> 溫美人跟著附和:“是啊,這茶,我還是回自己宮里喝去罷,你們這兒的,我可不敢喝,要是因此染上了什么騷氣,還不知道要幾日才能消去呢。”
“誒呀,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這茶怎么會有騷氣呢?”姜美人假裝詫異,“要說騷氣,那不都是狐媚子身上才有的么?”
落梅聽了,氣得牙根癢癢。
偏虞常羲像是沒有聽到她們二人的對話,看向落梅,淡淡開口:“進去吧?!?p> 落梅攏在袖中的手,暗暗攥成了拳頭。
下一秒。
嘩!
一盆冷水劈頭蓋臉就朝著溫、姜二人潑了過來。
“??!”
“誰?。 ?p> 她們一同朝著門內(nèi)看去。
沈蓁捧著見底的水桶,面無表情地望著她們。
姜美人氣得直接跳腳:“好你個閹人,竟然敢拿臟水潑我們,我現(xiàn)在就去告訴皇上,叫他立刻摘了你的腦袋!”
溫美人淋得比她還慘。
“太過分了!閹人,都不得好死!”
話音剛落。
苻聞年一身黑袍,迎著面,大步走到了她們面前。
他薄唇緊抿,眼神凜冽如風刀。
溫、姜二人嚇得立刻閉嘴,并暗暗在心中祈禱,剛才罵閹人的那番話,千萬不要被他給聽到。
“姜美人、溫美人。”
“咱家過來時,好像聽到你們在說,閹人,不得好死?!?p> 姜美人小臉慘白,指著溫美人,聲音顫抖:“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是她說的?!?p> 溫美人更是嚇得不輕,雙腿發(fā)軟。
“我……我說得不,不是你……”
要不是有侍女在邊上攙著,她恐怕早已癱到地上去了。
苻聞年將二人的恐懼盡收眼底。
他嗤然勾了勾嘴角,仰天笑道:“兩位娘娘說得沒錯?!?p> “閹人,確實不得好死?!?p> -
苻聞年的出現(xiàn),讓姜美人與溫美人二人同時花容失色,哪里還有心思拿沈蓁問罪。
入夜。
沈蓁添了一盞燭火,拿出醫(yī)書,仔細閱讀。
遇到實在拗口難懂處,或是覺得有用處的地方,她回想起干爹曾說過的話:好記心不如爛筆頭。
便拿筆,在紙上將這些句子認真地摘抄下來。
日后,這本醫(yī)書歸還給虞常羲,這些紙頁,也能留有用處。
正用功呢。
身后,一道清冽的聲音,戲謔地響起。
“是誰又惹了小啞巴生氣?”
“好好的,要糟蹋這些紙張?!?p> 沈蓁:“……”
苻聞年看了一眼她正在看的書,又拿起一邊摘抄好的一頁紙。
“離了這書,你還能認全自己寫得是什么內(nèi)容?”
沈蓁抬眸,眼神清亮。
那意思很明顯。
當然能??!她自己寫得字,能不認識嘛!
-
苻聞年頭一次拿她沒有辦法。
他站在沈蓁身后,俯身,就著她執(zhí)筆的姿勢,將手掌覆了上去。
“咱家先從簡單的教你練起。”
他想了想,握著沈蓁的手,在紙頁上寫下“苻聞年”三字。
“先練咱家的名字。”
他松開沈蓁的手,直起身:“等你什么時候能將這三個字寫得同咱家的一般好了,咱家就教你,診脈之術(shù)?!?p> 診脈?
聽起來,不像解剖那樣反胃惡心,也不似看醫(yī)書這般枯燥乏味。
沈蓁點點頭,表示自己是想學的。
“那就趕緊練?!?p> -
沈蓁不知道自己來來回回,把“苻聞年”這三字寫了有多少遍。
她昏昏欲睡,覺得自己要是再寫下去,就要連這三個字都不認識了。
“行了?!?p> 苻聞年都險些不認識,那是他自己的名字。
他看不下去,咳嗽一聲:“咱家的名字,你不用練了?!?p> “現(xiàn)在,寫出一百個夸贊咱家的成語,今天這課,就可以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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