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瑜點(diǎn)點(diǎn)頭:“不過這倚香樓漸漸聲名鵲起,人來人往,有些事情,恐怕是要慢慢藏不住了。”
想來這就是盧陵川和崔顥此行的真正目的了。
“走吧!”
謝瑜當(dāng)即起身走出了暖閣,推門之時(shí),他忽而愣了愣。
三環(huán)銅鎖?!
暖閣外側(cè)的把手是銅材質(zhì)的三環(huán)鎖扣,鎖扣外沿還有類似祥云短尾的紋樣。
他蹙了蹙眉,轉(zhuǎn)身快步往前頭的正堂方向走去——
盧陵川有些不明所以:“謝瑜你——”
謝瑜來到正堂前,擋開幾個醉醺醺的酒鬼,東張西望了一會,直直奔向正堂的正前方。
是正北的方向!
青銅圓盤擺件便立在北邊墻面的中心。圓盤的上下左右各繪制四種上古神獸,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四周皆有祥云火龍所包圍。
謝瑜挑了挑眉。
盧陵川也看清楚了青銅圓盤上的花紋圖案,低聲問道:“這是神明四象?”
“嗯。”他專注地盯著上面看。
謝瑜輕輕觸碰上眼前的青銅圓盤,某些地方重重地按壓下去,某些地方仔仔細(xì)細(xì)地探勘,似在查看這面圓盤上是否有什么機(jī)關(guān)或是破綻。
盧陵川也隨著他的目光細(xì)細(xì)查看,不過眉頭卻是越發(fā)緊縮,因?yàn)樗麑?shí)在是看不出有何不妥的。
他只好收回了手,立在一旁靜靜地盯著他。偶有一兩個美嬌娘前來搭話,都被他冷冷地?fù)趿巳ァ?p> 好一會兒后,謝瑜終于收回了手,笑意淡然地看著他:“懷澤兄,可是看明白了?”
盧陵川抱著雙臂看他,有些無奈地?fù)u了搖頭。
“懷澤兄,謝某帶你去看個好風(fēng)景如何?”
謝瑜站在倚香樓外的一個角落,仰著頭望著巍巍高墻。
“懷澤兄,就這里了?!?p> “哦!”他打趣道,“不曾想堂堂縣尉竟然也要做這偷雞摸狗的爬墻之事?”
“謝某這不是想趕緊抓住讓新安縣百姓都人心惶惶的兇手嗎?”他情真意切地抹了抹額頭,“懷澤兄難道忍心見城中百姓們?nèi)杖論?dān)驚受怕?難道忍心讓兇手依舊逍遙法外嗎?”
“哼!”盧陵川揮了揮衣擺,“只要上去就能解開謎底?”
“自然如此?!敝x瑜朝他恭恭敬敬地做了個請的動作。
盧陵川望了望那黑乎乎的高墻,倏爾轉(zhuǎn)身來到謝瑜的身后——
“咦——”謝瑜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身后的男人一把抱住她的腰,猛地蹬上了高墻,一眨眼的功夫,二人已落在了閣樓最高處的房檐瓦頂上。
謝瑜睜開眼來不敢細(xì)瞧,腳下瓦片微微作響,他有些站不穩(wěn)腳——
“小心!”身后的盧陵川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他的肩膀。
“多、多謝!”
腰間的滾燙余溫轉(zhuǎn)瞬即逝,燙得謝瑜有些許恍惚走神。
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盧陵川帶著她偷偷越過謝府的高墻,二人一同偷偷跑去京郊練武場,看他阿兄練兵習(xí)武的熱鬧時(shí)光。
謝瑜站穩(wěn)了某個瓦磚,抬頭看清楚腳下的位置,眼下距離地面估摸著有三丈的高度。他不禁倒吸了口冷氣,猛地一把拽住身側(cè)之人的衣袖。
盧陵川反應(yīng)過來,抱著雙臂看他好戲:“原來謝縣尉還恐高啊?”
他深吸了兩口氣,慢慢適應(yīng)了眼前的高度,不過拽著他衣袖的手卻是不松開的。
“恐高又如何?這世上人各不同,也有許多人會恐高、或是懼水、或是虛血?!?p> 盧陵川一怔,這世上的確有許多人會恐高,他從前也認(rèn)識過一個人,不過她已經(jīng)——
謝瑜打斷了他的紛亂思緒:“這下我們倆算扯平了?!?p> “也罷?!北R陵川勾了勾唇,不露痕跡地往他身側(cè)挪了挪,讓他更加順手些。
謝瑜牢牢握住他的衣袖袖尾,確認(rèn)安全無誤后,終于抬起頭來。
此地是整座倚香樓院子最高的閣樓,也是能最清楚俯視整個倚香樓的絕佳位置。
他遠(yuǎn)眺而去,更將整個倚香樓盡收眼底。
前半部分院子燈火通明如星光熠熠,攘往熙來如飛云流走,高低閣樓時(shí)明時(shí)暗,歡聲笑語不絕于耳,猶如極樂仙境也不為過。
后半部分無燈無光,陰暗晦沉,蔓藤攀爬,雜草叢生,似乎已是許久不曾有人踏足涉及的模樣。
不過謝瑜和盧陵川都明白,這一切不過是假象。
謝瑜瞧清楚了眼前景色,感慨道:“人們常說,高處不勝寒。原來站在高處,又是另一番景色了。”
“高處不勝寒?!北R陵川忽而自嘲地笑了笑,“若是能夠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那該多好?!?p> 謝瑜眉頭一沉,側(cè)過頭望向他?;秀庇X得他的眉頭間多了幾分苦澀。
他回過神來,沉聲道:“這偌大的倚香樓,前頭富貴奢靡,后頭荒涼破敗。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謝瑜挑了挑眉:“懷澤兄,王公有云,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要不您再仔細(xì)瞧瞧?”
盧陵川蹙著眉頭,順著他的目光遠(yuǎn)眺而去,雖是古怪卻又說不出是何處古怪。
謝瑜抬手,指了指倚香樓院子的中間位置,正是那條曲徑通幽、頗有巧思的涓涓溪流。
“懷澤兄,這條溪流橫貫在倚香樓的院子中間,自西北方向向東南方向曲折流淌而去,可是能瞧出什么古怪?”
盧陵川緊緊盯著那條粼粼作響的小溪流,回想起方才正堂里的四象神獸青銅圓盤,忽而轉(zhuǎn)過頭來望向他“謝縣尉,難道說——”
咻——
一道冷冽致命的寒氣擦肩而過——
“小心——”
盧陵川眼疾手快地拉過他的一側(cè)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護(hù)著他蹲趴在瓦頂上。
待謝瑜反應(yīng)過來,只看清是一只沾了些許血跡的短箭,早就直晃晃地插入到眼前的瓦片之中。
“嘶——”他小心抬手壓了壓左邊肩膀,方才那只短箭擦肩而過,還是滲出了血跡。
若是再晚了一步或者再偏個腦袋,恐怕他的人頭就落地開花了。
“傷勢如何?”盧陵川低聲問道。
“小傷,無妨!”謝瑜回答得很是干脆。
盧陵川一愣,有些意外于他的冷靜沉著。
他轉(zhuǎn)過頭重新查看方才那只短箭所掉落的位置,忽然蹙了蹙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