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行路難（四）
“什么？！你要學劍？”喬靈震驚。
楚藍堅定地點點頭。
“應師弟會答應嗎？”喬靈狐疑地看向應慈。
應慈面無表情地抱著劍，沒說話。
楚藍連忙開口：“不說話就是默認，應大俠答應了！”
喬靈沉默片刻，看著身形纖細的楚藍，委婉道：“劍多沉重，楚藍姑娘學起來恐怕會有些吃力，不若再考慮考慮？”
說完還用手指暗示性地輕輕拂過纏在腰上的紅鞭。
江竹也溫言相勸:“學劍并非一蹴而就，其中艱辛或許遠超姑娘想象，若是姑娘下定決心，江某定當全力支持，只是此刻還請姑娘再斟酌一二?！?p> 楚藍挺直脊背，微微揚起下巴，臉上滿是天真：“楚藍心意已決，什么苦都能吃?！?p> 喬靈一臉遺憾：“哎，我都做好收徒的準備了。”
應慈神色冷淡，拔出佩劍，將劍鞘遞向楚藍：“接著?！?p> 楚藍乖巧地走上前，雙手握住劍鞘，卻在應慈松手的那刻臉色巨變。
好沉！
楚藍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前傾，雙腳想要穩(wěn)住身形，卻在慌亂中互相絆住。
“砰——”
楚藍抓著劍鞘狠狠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應慈：“……”
江竹：“……”
喬靈：“……”
江竹很快反應過來，俯身就要去扶，應慈卻先一步抓住劍鞘將楚藍帶起。
“還學嗎？”
楚藍眼里蒙上一層水霧，咬牙道：“學！”
她就不信她學不會！
應慈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長睫在眼瞼處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
半晌，他輕輕抽回劍鞘：“……好?！?p> 直到坐進搖搖晃晃的馬車里，楚藍才恍然回神：應慈竟然答應了！
明明她都做好被無情拒絕后死纏爛打的心理準備了，看來她的回家之路還是充滿希望的嘛。
楚藍高興地掀開簾子的一角，本想看看窗外的風景，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一個身影吸引。
應慈背著劍，一身黑色勁裝，穩(wěn)坐于馬背上，高束的馬尾隨著騎行的節(jié)奏輕輕擺動。
忽略他那張萬年冰山臉和凍死人不償命的性子，倒也是個翩翩少年郎。
“江公子，翻過前面的山頭就到桃花莊了！”車外響起趕車人老張粗獷的聲音，“不過公子確定要在那里歇腳嗎？”
江竹溫和地應了聲：“是?！?p> “哎，江公子，不是我說，那地方可不吉利??！”老張聲音洪亮，生怕我們聽不見似的。
“此話怎講？”
“江公子有所不知，桃花莊原本是這一帶有名的桃鄉(xiāng)，每到花開時節(jié)游人便絡(luò)繹不絕，連達官貴人家的女眷都會慕名前來！”
老張忽然停住片刻，壓低了聲音道：“不知怎的，最近三個月，來到此地的文人墨客忽然接二連三地失蹤，桃花卻越開越艷，大家都說是那里出了不干凈的東西。江公子若沒有要緊事，還是換條路走吧！”
江竹笑道：“多謝老丈告知，只是在下身負要事，必須經(jīng)過此地。”
老張聞言重重地嘆了口氣，不再多說。
車廂里的楚藍卻坐立難安。
江竹是因為她才臨時改換路線。
他們原本計劃從另一側(cè)近捷的小路前往鳳凰都，可陡峭的山坡與地面近乎垂直，楚藍只看了一眼便雙腿發(fā)軟。
江竹的目光在面色蒼白的楚藍和崎嶇不平的山路間徘徊一瞬，很快做出了決定：“此路太陡，姑娘行走不便，還是換一條路吧。”
他們不知走了多遠，才尋到一家簡陋的馬車驛站，勉強挑選出一輛看起來還算結(jié)實的馬車，車夫是憨厚的中年漢子老張。
因為車廂太小，只容得下楚藍一人，江竹他們便自己騎馬隨行。
如今知道自己不僅耽誤了趕路進度，還有可能讓大家陷入危險之中，楚藍的情緒便異常低落。
車廂側(cè)壁忽然被人輕敲三下，隨后響起江竹的聲音：“姑娘，可是有哪里不適？”
楚藍連忙用衣袖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江大哥，我沒事?！?p> “……得罪了?！?p> 楚藍還未反應過來，車廂的窗簾忽然被人掀開，露出江竹溫柔又關(guān)切的眉眼：“姑娘臉色不太好，是有些暈車嗎？”
楚藍訕然：“或許是吧……”
“我這里還有香囊?！闭f著，江竹放下簾子，又從窗口遞進一只精致的香囊。
楚藍伸手接過，感激道：“謝謝江大哥?！?p> 香囊是淡雅的白色，邊緣繡著流云圖樣，觸感柔軟光滑，內(nèi)部應是填充著安神的草藥，湊近一些能聞到淡淡的清香。
忽然起了一陣風，吹開馬車的門簾，楚藍下意識抬頭，對上一雙目光冰冷的眼睛。
是應慈。
他飛快地掃了一眼楚藍手里的香囊，面色不虞地轉(zhuǎn)過頭，簾子隨之放下。
楚藍神色莫名，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他了，只好將香囊系在腰帶上。
馬車長時間沒有節(jié)奏的顛簸，逐漸讓楚藍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不適，這回她是真的暈車了。
楚藍暗自懷念起故鄉(xiāng)平穩(wěn)便捷的高鐵，想要完成任務回家的決心更加堅定。
“吱嘎——”
馬車緩緩停下。
楚藍扶著車門，手腳并用下了馬車，遠遠望見對面一片紅艷的桃花。
老張無論如何都不肯再駕車前進，江竹只好作罷。
收了銅錢的老張快馬加鞭地離開，仿佛再多待一秒都會折了他的壽。
江竹走到楚藍面前：“姑娘，你還能堅持嗎？”
楚藍急忙點頭：“能！”
她不想再拖大家后腿了。
江竹神色溫柔：“好，但是不要硬撐，還有我們。”
應慈一言不發(fā)，默默走在隊伍的末尾。
楚藍心下猶豫片刻，還是選擇和應慈并肩而行，沒話找話道：“應大俠，你怎么一個人走在后面？是不是不開心?。俊?p> 應慈連半個眼神都吝嗇分給楚藍，語氣淡漠：“殿后?！?p> 楚藍頗覺尷尬，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搜腸刮肚地想要再找些話題，卻絕望地發(fā)現(xiàn)她的社交詞匯僅僅局限于上班日常，只好沉默地跟在應慈身側(cè)。
“到了！”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喬靈興奮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