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買賣
王掌柜饒有興趣地細(xì)細(xì)瞧著,“這些樣式很是新奇,清新素雅,有的很是憨態(tài)可掬,這都是你自個兒做的?”
春華謙虛道:“春華哪有這么厲害,這些香囊都是我和姐妹閑暇時琢磨出來的,用的絲線布料都是好料子,針腳雖平常,但突出的就是個新奇,引人注意,這些香囊香味是其次,主要作用是裝飾,用這些香囊搭配掌柜這里素色、暖色的衣裙都是極亮眼的。”
坐在一旁的夏嬤嬤替她說話道:“雪茹有所不知,這孩子就是腦子伶俐得很,平日很是擅長琢磨這些新奇玩意兒,能拿到你面前絕對都是獨一份?!?p> 王掌柜揶揄地瞧了眼王婆賣瓜的夏嬤嬤,轉(zhuǎn)頭看向春華,狀若苦惱地道:“這些香囊的確新穎獨特,但缺了幾分華彩鮮麗,若是放在我錦繡閣內(nèi)售賣,不知可否能受貴人們的歡迎?”
“王嬸嬸,春華知曉錦繡閣來往皆為達(dá)官顯貴,這些香囊比起閣內(nèi)的霓裳華服根本不夠瞧,沒甚可大作文章的,只是我方才見到店內(nèi)伙計衣著皆較素淡,若平日將這些香囊佩戴腰間招待客人多添些鮮麗不是?”
王掌柜眼睛一亮:“是矣是矣,平日怕沖撞貴人,店里伙計皆不敢身著艷色,若有你這些香囊點綴未嘗不可,還能順道替你銷些不是?”說著,又看向夏嬤嬤贊道:“燕容啊,你這小侄女真真是個伶俐人兒!”
最后,這幾布袋的香囊每個以六到十文不等的價格被王掌柜收了,統(tǒng)共換得三兩多的銀子,比春華預(yù)期的價格還高了些,這批香囊若真能賣好,還有抹額、腰帶等等的配飾,后路自然寬得很。
告別了王掌柜,春華和夏嬤嬤又去逛了東坊,但只能買些貼身好藏的東西,否則就別想進(jìn)宮門了。但是,這宮外的物價還是比宮內(nèi)低多了,比如小攤上一盒五文的胭脂,在宮內(nèi)要花十幾二十文才能搞到一盒,買幾盒平日用來送禮打點都不錯。
夏嬤嬤瞧著春華左塞兜右塞鞋的做法,揶揄道:“今日你倒像個掉進(jìn)米缸的鼠兒,恨不得將宮外物什都搬回去哩?!毕膵邒呤菍m里老人了,也知道對于普通宮婢而言出宮不易,遂也未阻止春華的做法。
“嘿嘿,好不容易出來可不能虧了我穿的這身衣服,當(dāng)然,還是嬤嬤最好啦,愿意替我遮掩。”
“也罷,待會兒回宮時,記得給守門侍衛(wèi)多打點些?!毕膵邒吣么喝A沒辦法,出宮奴才多多少少都會夾帶些東西回宮,只要她不太過火也能過得去。
“嗯嗯,我曉得的,嬤嬤放心!”春華笑嘻嘻地應(yīng)聲著,“啪!”突然凌空一聲鞭響,她轉(zhuǎn)頭望去,不遠(yuǎn)處的場景讓她愣在當(dāng)場。
那是一副怎樣的場面,幾十個衣衫襤褸滿身傷痕的男女老少被鐵鏈栓著連成一隊,赤著腳走在沙石路上,神情麻木絕望,旁邊看管的人拎著鞭子,見誰慢了便揮上一鞭子,人如牲畜,豬狗不如。
隊伍里一個約莫七八歲的男孩因為走慢了被抽了一鞭,旁邊一老人連忙護(hù)住他,不斷朝著揮舞鞭子的官差哈腰道歉,男孩抬起頭無意中對上她的眼睛,瘦削黑污的臉上嵌著一雙空洞漠然的眼睛,仿佛吞噬掉一切,讓春華后背生寒。
“莫看了,這世道原就這般難,無地可耕,天災(zāi)人禍,賣兒鬻女的多的是,我們雖在宮中為奴,但比起外面這些人已是甚好了?!毕膵邒弑е喝A嘆息道。
春華轉(zhuǎn)過頭,不敢再看那雙眼睛,心底又恐懼又有些慶幸,如果她穿越成他們其中一員,恐怕活不到現(xiàn)在。
街上來往的百姓似乎已經(jīng)見慣了這般場景,沒人多看一眼,就如同夏嬤嬤說的,春華靠在嬤嬤的懷里,心中滋味難言,這是她再一次直面古代的兇殘,這里毫無人權(quán)可言,極度腐敗的王朝下,同樣是個奴隸的她又做得了什么?前路又真的光明嗎?
出宮一直高漲興奮情緒一掃而空,如烏云壓頂,春華心底突然涌現(xiàn)深深的疲憊感。
夏嬤嬤以為孩子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安慰般地攬緊了春華的身子,她們坐著驢車,與這些奴隸擦身而過,背道而馳,越離越遠(yuǎn)。
斜陽為重檐金瓦披上紅色的光影,與宮外的泥瓦墻相比,顯得格外輝煌。
春華與夏嬤嬤在宮外告別,進(jìn)宮門時,守門的侍衛(wèi)查她包裹非常仔細(xì),對她諸多盤問,和上午的隨意截然不同,好在他們并未搜春華的身子,春華暗暗朝兩人塞了些禮物,“這是奴婢在宮外買的,兩位哥哥辛苦啦?!?p> 兩人看著女童的小身板點點頭,收下了,只提點了句:“今日多事,進(jìn)宮找人多的地方走,有什么異常記得來報。”
春華應(yīng)聲道謝,看到宮墻下匆匆而過的一排禁軍,立馬低頭讓行,回明月宮的路上她步履匆匆。未曾想,那冰冷荒蕪的宮殿有一日竟成了春華心安歸處。
推開門,明月宮里安靜極了,往日總愛朝她奔來的小身影也不見了,可能出去了還沒回來吧。春華有些恍惚地合上門,朝偏房走去,她現(xiàn)在只想將身上的東西卸下來,然后癱倒在床上。
“咻!”剛關(guān)上房門,轉(zhuǎn)身朝床榻走去,便耳邊突然響起類似利器的破空聲,春華渾身汗毛豎起,感知到危險的她下意識地趴倒在地。
這時才看清旁邊落下一雙腳,腦中警鈴大作,春華便想朝床底滾去,但沒等她開始行動,脖子就被人掐住,他力氣大到將她整個人抬起。
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襲來,“嗬嗬!”春華拼命拍打著掐著她脖子的巨手,但如蚍蜉撼樹,脖子上的力道不斷收緊,春華再也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她死死盯著眼前的人,他披著亂發(fā),蒙著半面,單手握刀,眼神如寒冰般冷漠,瀕臨死亡的劇痛讓春華意識開始模糊,她想,就算她下地獄一定得也記住這雙眼睛!
“住手!”房門被推開,春華聽見小安著急地叫喊聲,“放開她!放開她!”他跑過來用力錘打著掐女孩的男人,春華暗道不妙,這孩子真傻,這歹徒還空著一只手,送上來被double kill嗎!
沒成想,這歹徒還真聽了小安話,把她脖子上的手松開了。
“咳咳咳!”春華摔倒在地劇烈地嗆咳著,大口大口呼吸。
“姐姐,你還好嗎?”小安見春華被松開,立馬過來抱住她,焦急地詢問她的情況,嚇得渾身發(fā)抖。
“沒事沒事,咳咳,還能活?!贝喝A安撫著他,反應(yīng)過來男人還擱旁邊站著,不著痕跡地將小安擋在身后,并向后挪動,欲伺機逃命。
“呵呵,我要殺你你以為能逃掉嗎?”
正在挪動的春華有些尷尬地頓在原地:“……這么說,大俠不想殺我們,那意欲何為?”
男人冰冷銳利的眼神打量著女童,抬起刀指向她,殺意再次涌現(xiàn):“你的沉著冷靜不像這個年紀(jì)該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