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林筱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fā)正中央的男人,他穿著一件黑色高領毛衣,外搭一件黑色西服外套,下面穿著一條黑色褲子,此時正不咸不淡地看著自己。
那張臉既熟悉又陌生。
曾經(jīng)在夢中無數(shù)次出現(xiàn)過的臉,如今就在眼前,恍惚間,以為又是一場夢。
原以為如果此生能再見,自己也能坦然地對他說一句好久不見,可事實是,手中的杯子瞬間滑落,碎了一地,鋒利的玻璃劃破了她的腳,傳來陣陣刺痛。
林筱雨一動不動,任由這疼痛如潮水般涌來,滲透每一個細胞。
痛了好,痛了才能讓自己鎮(zhèn)定,讓自己清醒。
“林小姐,你可是來晚了,讓我們唐總好等,該罰,你得先干一個。”旁邊有人笑容可掬地迎上來,說著就往她手里塞了一瓶啤酒。
林筱雨看了他一眼,只見他嘿嘿地笑著,和事佬一樣地勸著“喝吧。喝吧?!?p> 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態(tài),林筱雨強裝鎮(zhèn)定地接過他手中的酒,想盡量若無其事地把這杯禮貌酒碰了,可塞進她手里的,還有厚厚的一沓子人民幣。
林筱雨心底一顫,不由地眼底泛起一層淚光,握著酒瓶和錢的手也微微顫抖,原來他叫自己過來是為了羞辱自己。
看著唐皓軒一臉冰冷地看著自己,滿眼挑釁,嘴角仿佛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林筱雨苦笑道“好,我喝?!?p> 其實林筱雨一直不理解,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喜歡喝酒,明明這酒又苦又澀還很涼。
如今自己一口口咽下去,從喉嚨到心口,再到胃里,全是苦澀和冰冷。
唐皓軒本來是有些氣的,可此時看她含著淚喝著酒的樣子反倒是有些心疼。
“行了?!彼谛牟蝗痰卣f。
可林筱雨卻并沒有停,把最后幾口也灌了進去,然后倔強地看著他,把瓶口朝下倒,一滴不漏。
“唐總,你滿意了嗎?不行我再來一瓶?!绷煮阌暾f著就又從桌子上拿了一瓶,作勢要喝,被唐皓軒一把攥住了手臂,她用力掙脫,他牢牢攥住,兩人就這樣對峙著。
“呀,林小姐流血了。”身邊李總忽然驚呼道,指著她的腳。
唐皓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地上一看,一眼就看到她的右腳上全是血,鮮血順著她的白色高跟涼鞋流了一地。
唐皓軒又氣又急,直接從桌子上踏了過去,蹲下身子去查看她的傷口,她卻倔強地往后挪了兩步,不讓他看。
唐皓軒沉著臉,瞪了她一眼,直接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大踏步向外走去。
“你干嘛?你放開我?!绷煮阌暧昧暝?,氣的在他胸口錘了兩拳。
“腳上傷成這樣,自己不知道嗎?不知道疼嗎?”唐皓軒此時眼底很紅,很生氣,她越掙扎他越抱的緊。
他到底是腿長,沒幾步,就出了酒吧,酒吧外又是另一個世界。
凌晨一點的街道,寂靜,蕭條。
滿地的落葉,隨著秋風漫天飛舞。
林筱雨不禁打了個寒顫,唐皓軒見狀說道“把后備箱我的另一件西服外套拿出來?!?p> “是”身后一個跟他一樣穿一身黑的,大高個男子,加快腳步,走到了他們前面。
林筱雨才發(fā)現(xiàn)唐皓軒身后一直有人跟著。
“為什么在這種地方工作?”唐皓軒問。這是從一開始見到她到現(xiàn)在,他心里一直存在的一個疑問。
“這種地方,是哪種地方?你不是也來這種地方取樂?!绷煮阌瓯伙L吹的有些頭暈,聲音也顯得很是無力,卻依然倔強。
“就不能好好找個工作,你很缺錢嗎?”唐皓軒也有些惱怒。
聽著他的責備,林筱雨雙眼微紅,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后只能苦笑一聲作罷。
唐皓軒看她的樣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還好已經(jīng)到車跟前了,司機已經(jīng)打開了車門,唐皓軒將她放在座位上,看著她滿是鮮血可玻璃渣子的腳,心疼不已。
司機拿過外套,遞給他,他溫柔地將外套披在她身上,又很是仔細地,一顆顆,把扣子系好,直到確定將她包裹嚴實,才對司機說“去醫(yī)院。”
他的關切跟溫柔,輕撫過林筱雨的心,林筱雨感覺到一種久違了的溫暖與幸福。
她心里矛盾極了,一方面想推開他,另一方面又渴望得到他的溫暖,這種復雜的情感讓她不知所措。
她干脆把頭轉向窗外,看著窗外,一掠而過的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以及遠方迅速被超越的秋天蕭瑟的夜景怔忡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