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爹娘,自打知道自己是圣女的那一刻,早已釋然。
也罷,還有一年時間,那便再精進一些。
【東宮】
“殿下,殿下何苦這樣折磨自己?臣妾上次見姐姐時,姐姐就說要抓緊時間辦了喜事,想來早就知曉有今日。若是姐姐現(xiàn)在還清醒,定是不想看見殿下如此的?!碧K君婉對布子柒更多的是敬重,對她病重也是惋惜的,可是,趙靖宇這樣自暴自棄,她看著更心疼。
“呵,若不是她知曉會有今日,你也配在這里?你是她納的人,本宮不與你為難,你回你的蕉雨閣去,不要再來了。”趙靖宇不喜蘇君婉在一旁聒噪,想治罪她,可想到布子柒,就沒有下文了。
“臣妾......臣妾遵旨。”蘇君婉一步三回頭,可見趙靖宇從沒抬眼看過自己,雖然不甘心,卻也不敢留在這里繼續(xù)讓她生氣了。
【蕉雨閣】
“太子妃真是個妖精,都要死了,還勾的殿下死死的。若是她真的去了,豈不是還累得殿下不好。”紅桃剛剛是在旁邊的,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趙靖宇,一直以來,跟在蘇君婉身邊,趙靖宇都是那樣光彩奪目的。當然,她對趙靖宇沒有非分之想,只是心疼自己的主子。
“住嘴,你竟敢緋議太子妃,看來我是留不到你了?!碧K君婉對布子柒很是敬重,從未生過僭越之心,也沒有過絲毫不敬之意。
見自己手下的丫鬟,居然敢口出狂言,即使只有自己聽見了,也是要治罪的。
“奴婢知罪,小姐恕罪?!奔t桃一聽就知道自己小姐生氣了,趕緊跪下認錯。
“不要叫我小姐,我如今是承徽。在東宮就要守東宮的規(guī)矩,你自己去領罰吧。若是日后還是如此,你就給我滾回你老家?!碧K君婉對下人可沒有那么好脾氣。
“奴婢知罪,還請承徽消氣,別傷了身子。奴婢這就去領罰。”紅桃知道自己犯了小姐的忌諱,不敢求她饒了自己。
“去吧?!碧K君婉在趙靖宇那里吃了癟,不想跟紅桃多說話。
【東宮】
“殿下,別喝了。”顧影見趙靖宇這樣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又糾結那件事不該告訴他的。
“滾。”趙靖宇對顧影就不像對蘇君婉那樣多話了。
顧影猶豫再三,還是想:罷了,若是能讓殿下看開,即使被殿下治罪,我也認了。
“殿下,有一事事關太子妃殿下,還請殿下聽臣一言?!鳖櫽伴_始將自己那日在靖王府聽到的都告訴了他。
“難怪,難怪江瑜懷不再糾纏,難怪前些日子她想回府住。都怪我日日纏她,讓她心煩,才想假死脫身?!壁w靖宇一聽,若是如此,后來的事也就說得通了。
“只是,在鎮(zhèn)國公府躺著的的那個,是誰?”趙靖宇懷疑。
第二天,趙靖宇又去了鎮(zhèn)國公府。
“她還在昏迷嗎?”趙靖宇問喜鳳。
“殿下一直昏睡著,不曾醒過。”喜鳳老老實實回答,卻絲毫看不出主子即將要死了的悲傷。
“你出去吧,我想和她單獨在一起?!壁w靖宇趕喜鳳出去,想一探究竟。
喜鳳出去后了,趙靖宇坐到床邊,他想看看,眼前的到底是裝病的布子柒,還是找了個替身。
趙靖宇為她擦拭身體,慢慢褪去了她衣物。
慢慢地,衣物褪凈,胸前一道紅痕露出來。
這是那年,獨眼的斧頭留下的。
趙靖宇慌了,他寧愿,眼前的是找人假扮的,可是這傷痕,做不了假。
這傷痕每日他都會摸到,它的位置,形狀,大小,沒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趙靖宇繼續(xù)擦拭,完了,給她穿上了衣服。
只是靜坐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個月后,太子妃歿了。
太子妃頭七之后,太子殿下回到大殿,不再似從前那樣傷心。
皇帝很欣慰,又心疼。
最難過的是淑貴妃和蘇君婉。
因為布子柒走后,東宮只剩蘇君婉,所以淑貴妃請旨封了她良娣。
趙靖宇不再排斥蘇君婉,卻始終沒有親近過她。
不過這讓蘇君婉看到了希望,覺得感動他指日可待。
又過了半年,臺諫彈劾布新文:“陛下,臣彈劾鎮(zhèn)國公布新文通敵賣國?!?p> “放肆,鎮(zhèn)國公勞苦功高,豈容你胡亂猜測?!被实鄞笈?,“來人,拖下去。銷去官籍,用不錄用。”
“陛下息怒,倘若陛下不信,也要查過才好堵住臣民之口,還國公爺一個清白。”是徽王,臺諫是他的人,只是,不知道今天抽什么瘋,居然跑出來彈劾鎮(zhèn)國公。萬一皇帝查出來臺諫和自己私交過密。
“太子,你的意思呢?”皇帝不想去搜府,這根本就是侮辱了布新文,想到太子和布子柒的感情,應該也是反對的。
“兒臣想,岳丈大人也是不想被人空口白牙污蔑的,查過,也就算還了他的清白了?!壁w靖宇對皇帝說,看不出是真這么想,還是有別的用意。
“稟陛下,臣認為,太子殿下說的有理。身正不怕影子斜,想來鎮(zhèn)國公也不怕這些吧?!边@是蘇相,蘇君婉嫁給趙靖宇之后,蘇家就變相是站隊太子了。
而蘇相的門生,見蘇相帶頭,也就紛紛站了出來。
“好好好,太子你真是好樣的,蘇相也是好樣的,你們都是好樣的!那就去查,懷王去?!被实塾斜粴獾剑娭挥袘淹鯖]有吱聲,就把事情交給他了。
“兒臣遵旨,定不會冤了國公大人?!睉淹醯讲辉诤觞h政,他無心皇位,只想做個太平閑王,皇帝讓他做,那就做好了。
國公府太大,官差又不敢瞎動府上的東西,尤其是布子柒生前的院子,是進也不敢進的,案子查了三天。
“好了,什么都沒有,國公大人這算是清白保全了?!睉淹醭夹挛男辛硕Y,意思是自己就不多留了。
“請便?!辈夹挛臎]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
懷王走后,把事情報了上去。
【大殿】
“如今,你們都看到了?鎮(zhèn)國公,沒有通敵之舉?!被实坌那椴诲e,“若是日后再有人胡言亂語,就亂棍打死?!?p> “陛下,此事尚無定論。臣聽說,官差辦案漏了一處,說不定有所疏漏?!边€是臺諫,因為昨天眾人勸住了皇帝,所以這貨還在朝上。
“你閉嘴,懷王主理,大理寺協(xié)作,能漏了哪處?還有你,昨天忘記辦你了,今天不縮著,還敢出來瞎說,來人,賞庭杖?!被实郜F(xiàn)在看見臺諫就煩,甚至因為他,看那幾個言官都煩。
“這,,,還請父皇息怒,張大人沒有說錯,兒臣確有一處未查?!睉淹跻膊幌肟椿实鄞箝_殺戒,就為張泉求了情。
“你漏了哪里?”皇帝心想,這還能漏?
“是先太子妃的居處,兒臣怕冒犯了她,便不叫官差們進去打擾。”懷王怕皇帝責怪手下的官差,就說是自己的命令。
“無妨,子柒那里是不會有那種臟東西的?!被实塾X得無傷大雅,這是小事。
“陛下,還請陛下公正啊,臣知曉,太子妃逝世不到一年,如此做法恐冒犯了她。可是通敵叛國乃大事,陛下不可不謹慎啊?!逼鋵崨]有人指使張泉,而是他一日下朝回府,有人攔了他,丟給他幾封臨摹的書信,內容正是布新文和夷國將領的“叛國”行為。
“臣自知冒犯太子妃殿下是大不敬之罪,臣自請,無論有沒有搜出罪證,臣都愿受庭杖之刑。”張泉掙開禁軍,摘下官帽,跪在地上。
“去吧。”皇帝見他這樣說,也沒脾氣了,反正他是信布新文的。
懷王又帶人去了,這次官差們更加小心,兩個人一起,一個拿一個歸位。
可是,東西從布子柒的枕頭下搜了出來。
“陛下,證據(jù)確鑿,臣不敢多言,這就赴死去了?!睆埲粗涫觯睦锏氖^放下了,跟著禁軍去行刑了。
“新文,這是什么?”皇帝心情很不好,不知該不該信。
“臣不知?!辈夹挛囊膊恢肋@幾封信是從哪里來的,無從辯解。
“既如此,你去吧。布家人在你定罪之前,朕不會動他們?!被实巯肼牪夹挛牡慕忉?,如果他說了,自己肯定信,可是他卻沒有為自己辯解。
“臣遵旨?!辈夹挛幕亓瞬几?p> 案子審的很快,叛國罪應當滅九族,可念及布家世代為國盡忠,皇帝只判了夷三族。
江瑜懷在殿上一直沒有說話,他在納悶,趙靖宇這小子是不是抽風了,布新文這樣,他不可能不維護的,難道......
遭了,這是沖布子柒來的。
江瑜懷還在想要不要告訴布子柒的時候,趙靖宇來了。
“江瑜懷,子柒在哪里?”一見面,趙靖宇就直問了。
“她不是走了嗎?在皇陵里呢?!苯岩稽c也不上當。
“不必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你告訴她,若是她回來,一切我來擺平?!壁w靖宇說完,就走了。
沒錯,趙靖宇始終不信布子柒死了,所以他要逼她出來。
可若是她真的離開了,那么等到自己登基了,就為布新文洗刷冤屈。
“冤孽?。 苯押軣?,本來布子柒沒幾天好活了,他就心酸。
趙靖宇搞這出,他更煩了。
雖然自己也不想布子柒死,可是自己也要為天下百姓想想,若是布子柒所言非虛,那么百姓肯定是受苦受難的。
可這個趙靖宇,明顯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竟然,還要強留她,絲毫沒有愛民如子的樣子,根本不配做這個太子。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去找了布子柒,跟她說了最近發(fā)生的事情。
“我知道了。”布子柒云淡風輕,她是越來越寡情薄意了。
不過家人還是放不下的。
“瑜懷,再為我畫幅畫吧?!辈甲悠庀氲搅耸裁矗凶∫叩慕?。
“好?!苯汛饝耍镁脹]有提筆了。
這次,布子柒一身白衣飄飄,撐了一把油紙傘,在梅林,仍是背對著江瑜懷。
梅花未開,可是見慣了十里梅花的江瑜懷怎么會畫不出來。
畫完了,布子柒留下了這幅畫,即使見不到臉,熟悉的人也能認出是她。
布子柒在畫上留了一抹神識,施法將這幅畫送到了東宮。
正巧這個時間趙靖宇在處理公文。
“什么東西,誰拿來的?”看見桌邊多了一卷軸,趙靖宇倒是沒注意到剛剛誰來過又走了。
打開看看,是布子柒,雖然沒有正臉,可自己怎么會認不出來。
恍惚間,他看見畫里的人動了,對他說話:“殿下,放過他們吧?!?p> 趙靖宇哪里不明白,這是布子柒送來的。
可是他偏不,他非要當面問問她,怎么舍得放下自己。
行刑那天,趙靖宇去觀刑了,他在看布子柒會不會來。
可等了又等,終不見她。
看不得岳父含冤而亡,正打算走,只見法場上下了花瓣雨,一陣梅香撲鼻:“是太子妃!太子妃沒死!”
不知是誰開了這口,圍觀的百姓七嘴八舌,一時間人聲鼎沸。
“住手?!辈甲悠庖痪湓?,讓劊子手不敢動了。
“子柒,你,這是怎么回事?!币驗槭遣夹挛模曰实塾H自行刑,看見布子柒的到來,他很是意外,但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也不想用布新文的事情遷怒她。
“父皇,你只當我死了吧。今日我來只有一事,就是鎮(zhèn)國公叛國之事?!辈甲悠獠幌攵嘧黾m纏。
揮了揮手,放了布家眾人,對著布新文點頭示意。
布新文倒是有些萬念俱灰了,他知道,女兒的院子除了自家人,只有趙靖宇進去過,想來是趙靖宇了。
沒想到,這個女婿,絲毫沒有顧念翁婿之情,迫不及待地對他下刀了。
為了逼布子柒出現(xiàn)嗎?那太幼稚可笑了。
不過既然女兒都示意了,自己就辯一辯吧。
“陛下容稟,那幾封叛國信實屬構陷,上面印的是臣的私印,且不說臣的私印前幾年壞了一直沒換新的,信上的印卻是完好無損。就說這字,雖是臣的筆跡,可臣這字,并不算好,有心之人想學,很快就能學會。臣與宇文將軍一直是惺惺相惜,這陛下也是知道的,有書信往來,陛下也是知道的,可是若說臣通敵叛國,臣想這是不夠的。”布新文不善辯解。
“嗯,你從前為何不辯,朕說過,你說朕便信。”皇帝知道這事布新文干不出來,現(xiàn)在肯解釋,自己就借坡下驢好了。
“臣只怕堵不住悠悠眾口,于陛下清譽有損,故而三緘其口?!辈夹挛钠鋵崏焊鶝]想解釋,反正布家不論旁系還是嫡系,都是會法術的,到時候用個傀儡術,刀子又砍不到自己身上。
皇帝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可是布新文又說:“不過正好趁著這次,臣想告老還鄉(xiāng),舉族搬回老家?!?p> “何必呢?現(xiàn)在也不需要你上戰(zhàn)場了,留在京城享福吧,不要折騰了。”皇帝舍不得這個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不,陛下,你就當布家全族上下,都死了吧。”布新文執(zhí)意要走,他又不是犯賤,女兒馬上要走了,還留這里做什么。
“罷了,只是這幾日牢獄之災你虧損了身子,就多住幾日吧,到時朕再叫御林軍護送你們回去?!被实弁讌f(xié)了。
“謝陛下,既如此,臣就帶著家人回去了?!辈夹挛牟幌朐俣嗾f什么,就想和妻子女兒回家。
“你先去吧,子柒陪朕回宮,朕有事要問你?!碧幚硗瓴夹挛牡氖虑?,皇帝開始處理布子柒的事情了。
【皇宮】
“父皇,事情就是這樣。不是兒臣不想做這個太子妃了,確實是不得已?!辈甲悠庀蚧实劢忉屃耸虑椋胨材芾斫庾约?。
“既如此,太子妃已死,如今你只是布家女,靖兒那邊,朕會看好他的,你放心便是?!被实凼峭ㄇ檫_理的。
“謝陛下,臣女告退?!辈甲悠饣亓随?zhèn)國公府。
“爹,我感受到封印已經不穩(wěn)了,我要馬上出發(fā)去海城了?!辈甲悠饣氐讲技覜]有休息,只是叫布新文保重。
布新文沒有挽留的意思,布府上下都舍不得布子柒,但這是布家人的使命。
派了幾個法師好的,護送布子柒,也為了到時候給布子柒護法,怕波濤太大,傷了百姓。
當夜,布子柒就走了,走時留了一句話給江瑜懷:吾赴死,卿勿念,愿安好。
這夜,趙靖宇不敢來布府找她,怕她怪自己,可自己只是想留住她。
醉了一夜的酒,第二天起來鼓起勇氣去了布府,卻被告知,小姐去了海城。
想起顧影所說海蛟封印,自己是聽都沒聽過的,難道這世間沒有一個人有用了嗎?竟要子柒一個弱女子去頂這個責任。
剛要追去,卻被御林軍押回了東宮,說是陛下罰他禁閉三月。
趙靖宇要瘋了,可是自己不會武功,不能飛檐走壁,逃不出去。
被關在東宮,也不是不讓他出房間,可是他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只是傻傻得看布子柒先前送來的那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