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越想越肯定。
雖然她在救了林阿姨這件事情上只幫了一點點小忙，但是邵衍何許人也，高風亮節(jié)自不必說，于是就決定要看重她一回，耐心培養(yǎng)一番。
這樣一來，既回報了她的點點小恩，又給游戲部門帶來了一位人才。
雙贏！
……不過唯一需要懷疑的事情，可能就是她值不值得這樣大費周章了。
想想都覺得有點自戀。
池念唾棄了自己幾秒，又忍不住繼續(xù)想。
今天中午邵衍特地問了問她的近期工作，這是想看看她有沒有潛力。
下午發(fā)消息讓她明天繼續(xù)過去探討，這是想要給點建議再提點提點。
晚上見她一個人就問要不要一起回去順便吃飯，這是對下屬的情感關(guān)懷、并且對她隨機應變能力的觀察。
破案了啊！
所以，邵衍才會這么介意她的態(tài)度問題，說不定這還是在言語上提前敲打她，避免之后得意忘形。
原來短短一天之內(nèi)，邵衍就對她進行了三次考察，包括但不限于在技術(shù)上和人文上的多重安排。
古有三顧茅廬，今有三查池念！
邵衍：“……”短短十幾分鐘路，他好像在她臉上看到了精彩紛呈的一部電視劇。
總覺得她沒在想什么好事。
車子緩緩停下。
這家炒菜館就開在路邊，沒有什么停車位一說，邵衍也不意外，跟著其他的車輛一塊擠在巷子里。
池念熟門熟路地掀開門簾，現(xiàn)在正是吃飯的高峰期，里面沒了位置，都擠在外面的空地上，雖然不算人頭攢動，但是也很是熱鬧。
她拿了兩張折疊椅擺在了門口，又想去搬桌子。
有點沉，她還沒使勁，一雙手饒過她先一步抬了起來。
池念愣愣地看著西裝革履的邵衍雙手架著個和他身份絲毫不匹配的小木桌，還問她：“放哪?！?p> 這一身也不知道是值多少錢的高定，萬一沾了油會不會就直接報廢了……
且這一幕要是被那位角色原畫看到，恐怕會想要把她大卸八塊。
罪過罪過。
池念默默寬恕自己，然后提著椅子，領(lǐng)著邵衍坐在了個稍微安靜些的角落。
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步入燥熱的初夏，但是今天白天剛下了小雨，今夜的晚風還有些刺骨的蕭瑟。
周圍的煙火氣息很濃，人群的喧鬧聲此起彼伏，那陣涼意便又被很快吹散。
池念經(jīng)常來這，都不怎么需要看菜單，不過她還是拿了一張給邵衍。
由于經(jīng)常被使用，上邊還沾著些許沒擦干凈的油污，她都放到了他眼前，又迅速拿開：“邵總您就這么看看就好，有點臟?！?p> 邵衍的目光在上面瀏覽了片刻。
“你平常吃什么?！?p> 池念隨口道：“小炒牛肉，蒜香排骨，清炒油麥菜，酸辣蕨根粉?！?p> 邵衍說：“那就這些?！?p> “……啊？”
“你不滿意？”
那肯定不是。
“邵總，您沒有什么想吃的嗎？”
這要是都吃她愛吃的，多不好意思啊。
邵衍淡淡說：“我不挑食?！?p> 池念瞬間肅然起敬。
想來邵衍和她看過的那些電視劇里的大BOSS都不一樣，一點都沒有什么挑食體弱嘴毒的壞毛病。
她美滋滋地下了單，還自告奮勇?lián)屵^了邵衍面前的碗筷。
“邵總，請放心交給我！”
只不過她看上去還是第一次幫人燙碗，差點忘了要先倒開水。
邵衍唇角的弧度不太明顯，他拿起了水壺，淡淡說：“小心?！?p> 伸出的手掌隔開了她和茶杯，像是在防止她被燙傷一般。
壺嘴的熱水落入杯中，霧氣氤氳，將他的面容都染上了柔光。
她竟然覺得邵衍此刻有點溫柔？
晃了晃腦袋，池念把這種奇怪的心思甩了出去，趕緊接著繼續(xù)洗。
不過邵衍現(xiàn)在的心情似乎還不錯。
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旁邊是鍋鏟和鐵鍋碰撞的聲音，偶爾還能聽到隔壁人群發(fā)出的歡笑。
池念想，這樣如此日常的一刻，坐在對面的人居然是平常想都不敢想的邵衍，他還低頭和她共喝一壺茶，好像有些意外中……帶著點偷著樂？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人生處處是驚喜，小職員也有天降彩蛋的一刻呀。
池念嘿嘿一笑，決定和這樣平易近人的邵衍好好聊聊。
“邵總?！?p> 她的開頭似乎有些鄭重，邵衍抬眸：“嗯?！?p> 池念說：“我覺得我需要回答一下您在車上問我的問題?！?p> 再怎么說也是要被好好培養(yǎng)了，當然需要對邵衍的任何吩咐都非常有必要表現(xiàn)出認真聽講的態(tài)度，并且始終貫徹自己恭敬尊重的小職員形象。
邵衍愣了一下：“你說?！?p> 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臉上。
微風掀起她額頭的碎發(fā)，毛茸茸的。
邵衍的指尖微動，他遏制住了想要碰一碰的的沖動，對上她的眼睛。
池念看上去對自己接下來要講的話非常自信：“就是，您說的，害怕呀，拒絕呀什么的?！?p> 原來是他在車里說的那些話。
“我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完全理解了您的意思?！彼c頭。
對面沒有回音，應該是默認了她繼續(xù)往下。
“首先，邵總，在寰宇集團里，您就像是這個一樣?！?p> 她指了指面前的碗，深口的，比她的五指張開還要大些。
“而我呢，則應該是這個?！?p> 她又指了指碗底，里面有燙完之后未干的水漬，而池念為了讓他看清，特地舉到了他的面前。
不算明亮的光線里，碗底有一個淡淡的黑色斑點，似乎是沒有洗干凈，就連剛剛熱水都沒能沖刷掉。
“是不是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她語氣一本正經(jīng)，“這就是天然的鴻溝，所以我對邵總您的態(tài)度會有害怕，也會繼續(xù)保持。”
猶如螻蟻在浩瀚宇宙之中，害怕是天性和本能，而非有意。
很好，已經(jīng)說明了即使日后受到重點培養(yǎng)，以后也還是會一如既往的對自己的地位有清楚認識。
“其次，我覺得我拒絕的那些都是不利于邵總您展現(xiàn)威嚴的事情，如果說是平常的工作布置、任務目標之類的，我絕對按時按質(zhì)按量完美完成?！?p> 非常完美！還趁機表達了一下自己對于工作的熱忱態(tài)度！
邵衍：“……”
不，他怎么覺得這壓根沒有任何理解呢。
然而池念已經(jīng)雙眼發(fā)亮地看著他，仿佛是在等待表揚的小動物一樣。
邵衍抿了下唇。
良久，他冷酷無情地開口：“不，你也還有一種選擇?！?p> 沒等她回答，他直接站了起來，去一邊重新拿了套餐具放到他面前。
碗底干凈，光滑潔白。
他示意：“那個臟了，直接換一個。”
池念目瞪口呆：“……”
等下，這個反應怎么和她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她沒會錯意吧？這……這好像是在說她如果太過于害怕或者干得不爽了，還能夠溜之大吉直接換一家公司工作？
這還是敲打嗎？是不是在給壓力，類似在暗示員工只能適應環(huán)境、而非改變環(huán)境，不高興了最好多想一想自己身上是不是也有問題這種話？
邵衍見她語塞，也不急，只是等她慢慢想。
而池念癡呆了將近三分鐘，選擇小心翼翼試探：“所以，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看，我們之間很公平?！?p> 邵衍說：“池念，你無需怕我，更不用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