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覺醒
鼻息間都是消毒水的氣味,她不喜歡醫(yī)院,每次來都意味著高昂的花費和無休止的治療。
周苔閉上眼睛,她的心活泛起來,疼痛能讓她最大程度地保持清醒,她在想,可能以后都不能比賽了。
這種想法把她壓的喘不過氣來,周苔沒有想過這一天會這么快到來,她想可能是生病的人總愛胡思亂想。
“周苔,很疼的,打人也很疼的,”祁麥憔悴了很多,整個人呈現(xiàn)出一種疲態(tài)。
周苔睜開眼,她下意識地用手擋住直射的陽光,她的淺色瞳仁在光下煥發(fā)出水彩的潤感。
她覺得自己是附身在骨架上的女鬼,不然為什么對這具身體這么陌生。
“你真的想讓我活著嗎?”周苔注視著祁麥的眼睛,這個總能在恰好時機出現(xiàn)的男人。
那群人教會了她質(zhì)疑,以最壞的想法揣測每一個人,這樣至少能保護自己原有的東西。
“我不知道……”祁麥喃喃,他的瞳孔開始失焦,他越用力看越覺得周苔身上籠罩著霧氣,那雙銳利冷漠的眼睛躲在霧里,能看穿一切他陰暗的相法。
他真的有一瞬想讓她死去,這個痛苦被針對看起來沒有任何欲望的女人,這樣的想法讓他自己也覺得毛骨聳立,他就是很奇怪很扭曲的人,面上裝的再光鮮,心也是黑的。
周苔打斷了他,她主動抱住祁麥,將他的胳膊也圈在自己的懷里。
“你不害怕嗎?”祁麥覺得自己也病了,他止不住的抖,他迫不及待將自己的陰暗面露出一角,他說不清這是種什么感情,那種埋藏在他心里的惡。
“我有個老師教過我,看人要論跡不論心,”周苔的聲音很輕,像是吹起來的鵝絨,但每一個字都沉重地落在祁麥心里。
“那你覺得我怎么樣?我可是救了你的救命恩人,如果咱倆在古代,這會你就要以身相許了,我是個很傳統(tǒng)的人,所以只好我吃虧了,不過我嫁給你也不是不行,就是嘛你……”
祁麥又變成那個嬉皮笑臉的律師,仿佛剛才的脆弱悲傷都是演出來的。
周苔不搭理他,他想纏著她又怕扯到她傷口,影響她養(yǎng)病,哪怕聰明如他也不知道怎么好了。
“周苔你要多講講話,這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語言的作用就是讓我們相互了解的,”祁麥的刻意放輕聲音,如果不注意聽,會以為他在自言自語。
周鶴聲回家取阿姨燉的燕窩,回來時就發(fā)現(xiàn)病房里多了個金腦袋,做生意的人挺喜歡這種顏色的,看著就招財。
“祁律師,你在這里干嗎?”周鶴聲覺得哥哥這個身份挺新奇的,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為另一個人的生命負責的想法。
“跟蹤案件進展,周小姐的牽扯到很多年前的事,我作為委托律師來看望一下我的當事人,”祁麥坐在窗前的桌子上,這里即可以擋住太陽翻書的聲音也不會吵醒周苔。
他不是很清楚這對兄妹的感情基礎(chǔ),但涉及到金錢,很多家人也會翻臉無情,所以目前他需要在周鶴聲面前跟周苔保持距離。
“我沒有很了解她,”周鶴聲突然有一種羞愧,不要說他,怕是整個周家也沒幾個知道周苔以前的事。
“那你挺不合格的,作為家長很差勁,”祁麥揉了揉手肘,這種毆打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可周苔只是坦白了敲詐勒索。
讓她主動說很難,這件事在她心里就是死了的河蚌,很難開解。
“有一個人可能比我們更了解,不過他不見得愿意幫忙,”周鶴聲也不想找他,但周苔必須拿出關(guān)鍵證據(jù),不然這場官司就會以互毆結(jié)束。
“我可以試試,”祁麥知道他說的是傅行舟。
“你?你跟他還在打官司,避嫌比較好,這算是我為她做的第一件事了,”周鶴聲起身,周苔至少是周家的人,怎么著也是他的家事。
“周先生費心了,”祁麥合上筆記本,若有所思。
周苔的傷看著嚇人,但得到了及時的處理,好好養(yǎng)傷就是了。
周鶴聲去處理這件事,居然有人膽大包天地在白天作案,又蠢又壞。
“我看見傅行舟了,是他救了我,是嗎?”
周苔不確定,但有個聲音讓他相信,她的記憶開始錯亂,祁麥的臉越來越模糊,傅行舟開始出現(xiàn)在她的記憶里。
聞言兩個人都愣住了,傅行舟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周苔的腦袋不會出了什么毛病吧。
“不是,是警察救了你,”祁麥想到周苔的不正常,心里酸溜溜的,原來她想讓傅行舟救她。
“我好像沒受傷,他們把我抓走了,傅行舟救了我,然后我很愛他?這是對的嗎?”
周苔頭痛,像是有種力量在引導(dǎo)她說出,讓她篤信這就是自己的記憶,她迫切地想在回憶里找到鏡子,她要看看自己到底是誰。
“我去找醫(yī)生來,”祁麥怕她受了什么刺激,出現(xiàn)了癔癥。
“不用了,我記起來了,”周苔對這種記憶有抵觸感,這種塞進她腦袋里的無理情節(jié),她還不至于亂了分寸。
“我說了什么?你很復(fù)述一遍嗎?”周苔像是大汗淋漓地搏斗一場,汗珠滑過她的臉砸在病號服上。
她知道自己出了一些問題,但又會忽略掉那些突然出現(xiàn)的情緒。
祁麥停下來,一字一句地復(fù)述,他注視著周苔的眼睛,她眼里不復(fù)剛才的迷離,只有漠然。
周苔點了點頭,肯定祁麥說的話,她將所有的事串在一起,卻指向一個從未出現(xiàn)的男人——傅行舟。
周鶴聲心中有些不妙,他已經(jīng)想到最壞的結(jié)果,那些天才好像有很多患精神疾病,他不想周苔也變成那樣子。
“你們想知道我的事,可我說不出來,”周苔簡單地陳述,現(xiàn)在的她也體會不到當年那種絕望的心情,也可能是這種情緒從未消失,但她習慣了。
習慣是一個可怕的詞,讓人懈怠,讓人放松警惕,讓人止步不前,讓人學會接受,開始美化自己受到的傷害。
“我要見傅行舟,”周苔想知道傅行舟掌握的事情是什么,這樣她就能確定,確定傅行舟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