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寵愛
“你要好起來,不然我會難過的,”周苔親昵地將老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周先沅很激動,他混濁不清的眼睛盯著周苔的面龐,跟他年輕時候如出一轍,那是他最快活的時光。
周苔卡里多了一大筆錢,是周先沅自己的產(chǎn)業(yè),他裝成一個仁慈的老人,周苔愿意陪他演下去。
病房外的男人默默注視著房內(nèi)溫馨的畫面,他停頓了一會還是選擇離開。
愛有多少,錢就有多少。
周苔以為自己出現(xiàn)在周家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fēng),但沒有,周鶴聲甚至給了她家人的關(guān)懷。
周家人不分婚生私生,能者居上,放蕩、縱情、薄命是這個家族的宿命,但周家的兩個后輩卻不一樣。
周苔變成家主的女兒,這代表了繼承權(quán),把一個不相干的人弄成千億家產(chǎn)的繼承人,傅行舟還真是神通廣大。
“阿苔,這是你的禮物,很抱歉哥哥錯過了你的成長?!?p> 周鶴聲是個漂亮高大的青年,他身上沒有商人的精明市儈,有一種飽讀詩書的文雅。
周苔卻敏銳地發(fā)現(xiàn)他眼底的恐懼,他并沒有明面上那么喜歡她。
周苔才開捆綁禮物的絲帶,入目是一條十分耀眼的藍(lán)色及膝裙,面料像水一樣柔順,腰帶中間是顆鵝蛋樣的藍(lán)寶石,發(fā)出寶石特有的璀璨光彩。
“這是什么?”
“慶祝你恢復(fù)自由,”周鶴聲笑起來,嘴角有兩個淺梨渦,他知道她和傅行舟的事,甚至在暗處推波助瀾。
但現(xiàn)在他卻能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讓周苔心無旁貸地接受他的關(guān)心。
她這位哥哥,還真是不簡單呢。
“謝謝你,很漂亮,”周苔收下了裙子。
周鶴聲看起來很滿意,親人是需要磨合的,但各懷鬼胎的不用。
[你家里人對你怎么樣?你還好嗎?對了糖要少吃一點(diǎn)。]
祁麥最近很忙,忙到和周苔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畢竟一聽到那人的聲音他就舍不得掛掉。
[我牙不疼。]
周苔還是喜歡發(fā)短信,這樣簡單快捷,不過她的手機(jī)號碼被泄露了,每天都有大量的垃圾信息。
手機(jī)內(nèi)存不夠,她就換了智能機(jī),從前的東西一排排碼好,里面存的都是她的比賽視頻和照片。
[那我再給你訂個小蛋糕,你要什么口味的?]
面包坊的香氣鉆到祁麥的鼻子里,這家限量賣的小蛋糕每天早早就售空了。
[軟糖。]
周苔收拾好就要出門,但她還開不了車。
“去哪?”周鶴聲在家辦公,見她要出門開口詢問。
“拿蛋糕,”周苔估摸著距離,步行應(yīng)該要半小時。
“那種東西讓家里傭人做就好了,我記得運(yùn)動員需要控制體重吧,”周鶴聲皺起眉頭,如果是不知名的牌子衛(wèi)生安全怎么保證。
“嗯,不過生病的人有特權(quán),”周苔對于喜愛的東西,向來是極為偏袒的,周鶴聲見說服不了她,就開車送她過去。
祁麥的手里拎著蛋糕,他將外套脫下來蓋在蛋糕上面,其實(shí)他還是想見周苔。
周鶴聲看到祁麥,直接愣在原地,那張熟悉的臉,讓他波瀾不驚的心再次泛起漣漪來。
祁麥注意到這種目光,那種在學(xué)生時代就揮之不去的注視。
祁麥想起他是誰了,周苔的哥哥,也是老師的東家。
周苔看到那邊有個小亭子,在那里小蛋糕將分成三份,軟糖夾心確實(shí)好吃,很Q彈。
周鶴聲是不吃這些東西的,可今天鬼使神差之下也嘗了幾口。
祁麥真的很忙,他的手機(jī)一直滴滴響。
“周苔,我在追求你,不同意也沒關(guān)系,只要你不討厭就好,”祁麥很喜歡抱她,將他的鼻息噴灑在周苔濕潤的脖頸里。
周苔冰封的心里種了顆種子,想要破芽而出的時候被人悶頭一棍,周苔忍著不適,剛才那種懵懂的愛意已然消逝。
祁麥還是普通的追求者。
不同階級之間有一道跨越不了的鴻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圈子,不過這對于周苔來說不難。
社交圈的價值取決于你自己的價值。
“阿苔,你想不想去看媽媽,”周鶴聲不容拒絕地將周苔塞上車,他仿佛飄在另一個世界。
“不要,”周苔不想去陵園,那些她所痛恨的愛,隨著他們的死亡所有人都會忘記他們的過錯。
“你該去看看的,媽媽看到你這個樣子也很難過,周苔你的脾氣要收斂一些了,”
周鶴聲好像在懷念故人,他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也是他已經(jīng)快到不惑之年了。
“今天之后會有職業(yè)經(jīng)理替你規(guī)劃,不是誰都能踩我們一腳的?!?p> 周鶴聲未婚無子,性取向女,周苔企圖從這個浸淫商場的老狐貍臉上揭開虛偽的假皮。
周苔感到他的悲傷,心下一軟,人活著有階級,人死了更是被階級打在柱子上。
陵園里很安靜,工作日很少有人祭拜,周鶴聲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個墓碑前,他將手里的白桔梗放在碑前的空地上。
“她很喜歡熱鬧?!?p> 照片已經(jīng)有些舊了,但還能看出漂亮的眉眼,周苔有些莫名的難受,或許是由景生情。
周鶴聲不指望她有多大的情緒波動,他領(lǐng)著她的女兒來看她,希望在他死后周苔也能為她掃墓。
周苔將墓碑上的落葉拂落,至少是當(dāng)了人家的女兒。
周苔盯著自己的手,上面的厚繭提醒她就是一個小偷,她一陣恍惚發(fā)覺自己犯了多么可笑的錯。
傅行舟的話像是開啟潘多拉的寶盒,將她引誘到這種無法回頭的局面,就像結(jié)婚一樣,誰都沒問過她的意見。
她盯著周鶴聲瘦削的臉,用力抵住舌頭發(fā)出音節(jié),她想問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也早就看出來了。
周苔覺得這一切都不是她的,該去祭拜的也不是她,所有人都默認(rèn)她不會說謊。
她的喉嚨像被滾燙的豬油糊住一樣,有雙無形的大手在捂著她的嘴巴,讓她說不出話,周苔的臉被撕扯的變形了。
“我是假的,”周苔的聲音細(xì)如蚊蠅,只是喘息的功夫,她的嘴巴又被捂住了。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妹妹,我怎么會有妹妹呢?不過我不介意多個妹妹,那群老家伙應(yīng)該把你當(dāng)成救星了,真是越來越蠢了,”
周鶴聲神情莫名哀傷起來,他看到周苔又痛快極了,還好她不是她的女兒,讓周先沅的家產(chǎn)落在他最瞧不起的人手上,真是爽。
周苔捕捉到他瞬間的放松,他身上的愧疚感隨之消失,他此刻真正的接納了周苔。
愛是瞬息萬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