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東窗事發(fā)

　　“還不快點(diǎn)把太子找回來。”皇后一向性情溫和，待下人也寬厚，這次是真的動了氣，聲音也不自覺地尖銳起來。

　　上官熙趕緊上前，對著自己的女兒說，“阿拙，怎么回事，你是一向穩(wěn)重的，若不是你姨母信任你，憑你太子哥哥的尊貴地位，她怎么會放心沒有一絲懷疑的讓你們天天玩在一起，你姨母是真心把你和我當(dāng)作可以信任依托的人，你這樣幫著太子瞞著長輩，是真的傷了姨母的心了。這樣和外面那些只知道諂媚溜須拍馬，攛掇著太子荒廢學(xué)業(yè)的小人有什么區(qū)別。這次你真的錯了，快給姨母跪下道歉，好好說說怎么回事。”

　　戚東雨是在逆境中長大的孩子，對人的善意惡意，溫暖涼薄是很敏感的。被母親這么一說，心頭也涌上內(nèi)疚。這事情，原本也有她自己的小算盤，于是更是低下頭，愧疚得一言不發(fā)。

　　上官熙轉(zhuǎn)過去對著皇后說道，“妹妹對不起長姐，教女無方，阿拙不知輕重，長姐要怎么責(zé)罰都可以?！?p>　　“母后別為難她，”正說著，容澤急沖沖地闖進(jìn)來。蟒袍上沾滿了泥巴，袖子擼上去了還沒有來得及放下?；屎罂粗轁蛇@副摸樣，火氣更大了。

　　“你又跑去哪里野了，成何體統(tǒng)！當(dāng)真以為一個我的兒子，一個我的外甥女，我不會罰你們！”

　　皇后這次氣急了，這段時間前朝局勢風(fēng)起云涌，天啟帝為了安撫尚武的一流世家大臣，提了其中位份最高的兵部尚書嫡女趙之桃為淑妃。趙氏在后宮蠢蠢欲動，皇后正為這事頭疼著呢?？钢@么大的壓力，太子卻絲毫不覺得危機(jī)就在眼前，叫她怎么能放心。

　　容澤也很少見母親這么生氣，母親是信任之后又被誆騙了，難免有失望有惱怒，當(dāng)下不敢怠慢，趕緊上前作揖：“母后息怒，是兒臣一時想岔了，是兒臣。。。以太子的身份要求東雨妹妹的?！?p>　　皇后厲聲問道：“是就這一次，還是這一個多月來，你們都在演戲，誆騙長輩？”

　　容澤正要回答，皇后厲聲打斷道：“你不必說，阿拙，你說?！?p>　　容澤對著戚東雨擠眉弄眼，但是這次是真的傷了姨母的心，怎么好忍心再欺瞞，戚東雨走上前，頭埋得低低的，說道：“回姨母的話，是從一開始，東雨就常幫太子殿下臨摹字帖，給太傅交差?！?p>　　容澤一拍額頭，早就應(yīng)該知道戚東雨是個軟骨頭，看她討好自己的那個勁，怎么可能是可以一起扛事的哥們。

　　皇后氣急，手拍在案幾上，說道，“你們，太目無長輩了！”

　　容澤一看，這次還是要自己擺平，于是一狠心，坦白道，“母后，練字真的太枯燥了，從小到大母后對孩兒的期盼是極高的，我三歲便習(xí)字，五歲便習(xí)武，寒冬臘月的天氣也不敢落下一日。母后只知道我性情頑劣，可母后哪里知道我從來沒有別的孩童那般無憂無慮玩耍的時光，兒臣很努力了，什么都是優(yōu)等，但母后總覺得不夠，但凡有一點(diǎn)小瑕疵，母后就如臨大敵。兒臣只是想有些時候，體會體會尋常孩童的樂趣罷了?！币环捳f下來，容澤真的有些傷心了，眼圈紅了紅，直直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皇后也十分痛心，自己哪里不知道這些年委屈了兒子，可是太子一出生就身在那樣一個萬人矚目的位子，只能進(jìn)不能退，別的孩子，哪怕是其他貴胄子弟，還有可進(jìn)可退的選擇，可是太子沒有，他的選擇和命運(yùn)在他出生之前就被別人決定好了，他只有照著這個軌跡走下去，走錯一步都可能是粉身碎骨。有時人生就是這樣可笑，追逐功名利祿之時，也被功名利祿所累。

　　就在皇后和容澤僵持不下的時候，趴在地上的戚東雨開口說道，“姨母，太子殿下和我誆騙長輩是不對，但是太子每次都是練習(xí)夠了才出去玩耍的，太子殿下時刻記得娘娘的話，沒有半絲懈怠。我天資不及太子聰慧，太子還耐心教導(dǎo)我認(rèn)字寫字。太子練習(xí)的字帖我可以呈給姨母看看?！?p>　　戚東雨說完詢問的望向自己母親，上官熙朝著東雨點(diǎn)了點(diǎn)頭，戚東雨趕緊起身，繞道書架后面裝小玩意的箱子，從里面翻出厚厚一摞謄寫過的字帖，回來呈給了皇后娘娘。

　　皇后一張張翻過，說道，“你怎么證明這個太子寫的，不是你幫他謄抄的？“

　　戚東雨咬咬牙，看了一眼容澤，小小心心地開口說，“我假借自己認(rèn)識的字不多，以愿意學(xué)習(xí)太子的筆跡方便幫他謄抄功課為借口，讓太子殿下示范寫字和臨摹字帖給我，我時不時的找借口讓太子殿下多示范幾遍，通常我數(shù)著數(shù)，太子殿下臨摹十遍左右就差不多了。所以這些真的是太子殿下的功課?！闭f完，戚東雨低著頭，不再敢看容澤。

　　容澤聽完，炸了毛，“戚東雨，原來你這么拿捏我，我小看你了?！?p>　　皇后娘娘將信將疑，但看容澤要把戚東雨生吞了的神情，兒子確實(shí)不像知曉內(nèi)情的樣子。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想不到這小侄女強(qiáng)攻不成，還能智取，火氣頓時下去了一半，于是說道，“十遍和師傅布置的功課還是有出入，你們這樣誆騙長輩，現(xiàn)在居然要以壽禮誆騙圣上，這是欺君大罪啊！”

　　戚東雨趕緊解釋說，“啟稟姨母，太子殿下是打算獻(xiàn)上自己親筆寫的百壽圖的，只是想讓臣女多抄寫幾遍，湊個數(shù)。太子殿下天資聰慧，別人練習(xí)數(shù)十遍百遍的東西，太子幾遍就能明白，所以一直的重復(fù)確實(shí)很枯燥。而且太子殿下喜歡玩的不是什么出閣的東西，無非是民間稚童都愛玩，而且常玩的，如此也算了解民間百樂，知其樂才能品其苦，為人君者這些不是很重要嗎？“

　　容澤聽了，有些詫異的看著戚東雨，這樣的話，從來沒有人替他想過，替他說過，對她居然生出一些惺惺相惜的感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