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宜萱薄怒的表情,星徽也連忙后退了二步,急忙拱手揖禮道:“子文絕非有意要冒犯郡主,還請郡主恕罪!”
宜萱深吸了一口氣,面前平復下自己的心緒,隨即凝重著語氣對金盞道:“今日之事,不許告訴任何人??!”——作為一個現代人,她并不覺得子文的舉動失禮,只是身在清朝,就必須按照這個時代的法則來生存,即使她貴為和碩格格,也必須遵從三從四德的教條!——雖然她心底里無比厭惡這些?。?p> 金盞咬咬牙,道了一聲“是”。
“三弟,今兒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宜嬌堂了?!币溯婊謴土似饺绽餃睾偷淖藨B(tài),只是話語里比平常多了三分疏離。
星徽神情一黯,隨即溫潤地道:“郡主忘了,你答允過,以后叫我‘子文’的?!?p> 宜萱一愣,旋即點頭:“好,子文。你可隨意在你莊內賞景,不必拘束。”
星徽苦笑了笑:“郡主待我這般生疏,叫我如何能不拘束呢?”
星徽如此一語挑破,倒叫宜萱不知如何接話了。
星徽長嘆了一口氣,旋即道:“我不會叫郡主擔負污名,請郡主相信我?!?p> 宜萱一窒,他如此坦然,倒是叫自己不知如何適從了。并不是她在意什么名聲,而是她不能不顧慮肚子里這個孩子,也不能不顧慮自己的額娘和弟弟。若真有不干不凈的話傳出去,必然會成為嫡福晉用來打壓她額娘和弘時的借口?。?p> 她此生并不想與任何人有姻緣上的瓜葛,只愿額娘弟弟安好,再平安生下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一生有家人陪伴,那樣親情之上也算得上美滿了,至于男女之情上,她早絲毫沒有此心了。
宜萱徐徐頷首:“好,子文,我且相信你?!薄丝?,宜萱也不曉得,為什么自己那樣就愿意相信他?;蛘哒f,是他的目光,那樣誠懇,叫人無法不去相信。
子文的聲音沉緩而有力:“我會幫你,幫你叫三阿哥盡快成熟起來,盡快成為雍親王所期待的完美繼承人。只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三阿哥可能會吃一些苦頭,希望郡主能夠理解?!?p> 宜萱沉思了一會兒,然后點頭道:“吃些苦頭,對弘時來說未嘗不是好事。只是我希望——時兒他,不會遇到危險。”
子文道:“我雖然不能保證他不會受到危險,但可以保證,他不會受到危害?!?p> “我明白了。”宜萱長吸一口氣,“以后,時兒就拜托子文了?!?p> “還有一事……”子文略沉頓了一下,“關于九貝子府的固山格格。”
宜萱眉頭一凝:“烏琳珠?!”
子文點頭道:“她可能會對郡主做出一些不利的舉動,所以還請郡主一定要萬分小心?!薄蛉眨敛涣羟榈鼐芙^了固山格格,算是惹了個**煩。他倒是不擔心固山格格對他動手,反而擔憂的是身在昌平的她。
宜萱神色凝重:“烏琳珠性子囂張,處事也是不擇手段……”毒蛇老九的女兒,的確不可輕視,隨即宜萱微笑道:“只不過我已有防備,如今皇莊內戒備森嚴,不是她想動手就能動手的。她若還有些理智,短時間內是不會貿然出手的?!?p> 子文卻蹙起了眉頭,“若她沒有了理智呢?”
宜萱一愣:“烏琳珠雖然跋扈,卻不是個沒腦子的人!”——那日她敢在后山林里暗殺她,是有足夠的把握不會被她捉住。如此,沒有真憑實據,自然沒法拿她如何??梢溯娌粫俳o她那樣的機會了!!
子文抱歉地道:“可是,她被我完全激怒了,而人在憤怒之下,往往會不計后果。”
宜萱不解:“她被你激怒了?你是怎么激怒她的?”
“這個嘛……我不好說?!毙腔盏纳袂橛行擂?,隨即忙道:“總之郡主多小心些是沒錯的?!?p> 宜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按捺下疑惑,點了點頭。
清風徐來,滿湖的蓮花送來清幽的芬芳。
“這是……湘蓮?”子文半是疑問地開口問道。
宜萱點頭,蓮葉何田田,花開凈扶蘇,的確很是怡人。雖然命人栽植滿湖湘蓮的是懷恪,可如今瞧著,倒是更合乎她的心意。其實有時候,宜萱也總在想,她的性情固然比懷恪更強硬些也詭詐些,可說到底,她與懷恪都是自持自矜之人,平日的喜好上,也相似諸多,是以,她無須太多假裝,也無人看出她不是原本的懷恪。只是這般相似的性情喜好,為什么呢?難道只是巧合嗎?
“不知郡主為何會喜歡湘蓮?”星徽笑容淺淺地問道。
可惜此刻宜萱已然深思飄忽天外了。
“郡主?”子文輕輕喚了一聲。
宜萱驟然回過神來,不禁有些報赧:“子文你方才說什么?”
納喇星徽倒是未曾見生氣之色,他徐徐道:“蓮花中,花色甚美的有重臺蓮、千瓣蓮、粉碗蓮,不計其數,為何郡主會特意栽植了滿湖的湘蓮呢?”——湘蓮雖也有幾分清雅,可花型花色都屬尋常。
“額……這個嘛……湘蓮,最好吃了,不是嗎?”宜萱眨了眨眼睛。
納喇星徽喉間一滯……最、最好吃???!
宜萱看納喇星徽那副石化了的模樣,不由覺得好笑,臉上卻未曾顯露出來,反而扒拉著自己的手指頭開始細數:“湘蓮的蓮子色白粒大、味甘軟糯,而蓮藕質白如玉、脆嫩清甜,除此之外,湘蓮的嫩蓮葉還能用來做荷葉膳粥,湘蓮的花瓣更能做成荷花糕。如此一來,除了那根蓮桿,湘蓮從頭到腳便沒有不能吃的了!”
“……郡主說得有理?!毙腔找税肷?,才說了這么一句話。
“咦?”宜萱盯著湖畔看了半晌,便側臉問金盞:“我記得這里停泊著一葉小舟,怎么沒了?”
金盞也是萬分疑惑,盯著那湖邊用來泊船的木樁子,卻不見小舟何在。
這時候,星徽笑著指著蓮葉深處,道:“郡主瞧那邊,似乎是三阿哥?!?p> 宜萱凝神去瞧,那蓮葉層疊之處,蓮花裊娜之下,一方小舟徐徐飄蕩,而那小舟之上的,可不就是弘時那小子嗎?!宜萱有些嫉妒,本來她也想著等到蓮花盛開的季節(jié),便去湖山泛舟采蓮,可惜李福晉把她看得死死的,莫說是泛舟了,連靠近湖邊也不許?。?p> 宜萱正想發(fā)作,卻瞧見小舟上并不止弘時一人,還有那個方才從宜嬌堂里出來,奉了阿瑪之命,去請石醫(yī)士的那個叫繡顏的侍女。
只見弘時信手摘了一朵半開未開的羞澀蓮花,遞給了一樣羞澀的繡顏……
“額……”宜萱有些黑線,“這個臭小子,居然在泡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