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見趙懷娘
“陸姑娘，到了?！?p> 隨著窗外的景色逐漸熟悉，陸府的綠瓦青磚徐徐步入眼前，那豪氣的“丞相府”牌匾也逐漸顯現(xiàn)。
陸時歡只覺得手腳越來越冷，心也越來越沉，她知道迎接自己的必然又是一場暴風驟雨。
“趙懷娘，趙懷娘……”她在心中默念奶娘的名字，祈求奶娘能給予她勇氣。
“庇佑我吧……”
“走側門，一個失了貞潔的丫鬟也好意思在前門晃悠?！?p>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的閨女回門呢?！?p> “哈哈哈”
轎子外傳來陰陽怪氣的笑聲，陸時歡認得，這是大夫人劉氏身邊的兩個小丫鬟，好像叫黃雀和紅鳶。
這兩人平時沒少欺負她，經(jīng)常犯了事將臟水潑到她的身上，而陸辛瑤也樂得有理由敲打她。
“阿娘，等我。”
陸時歡在心里默默說道。
終于搖搖晃晃的轎子停了下來，陸時歡平靜地走了下來。
“見過黃雀，紅鳶姐姐?！?p> 她大大方方地向兩位丫鬟行了一個禮，只換來了兩人不屑的嗤笑。
“呵呵，有模有樣的，跟我們走吧，大夫人要見你?！?p> “是?！?p> 她溫順地低下了頭。
大堂之中，當朝丞相陸兆章，大夫人劉氏，以及真正的相府千金陸辛瑤。兩個丫鬟將陸時歡帶到這里后退到了劉氏的身后。
陸兆章負手而立，陸辛瑤依偎在劉氏懷里，好一副溫馨的一家三口，此時站在門口的陸時歡就顯得相當格格不入。
“向相爺，大夫人，小姐請安?！彼蛉诵卸Y請安。
除了陸辛瑤鄙夷地白了她一眼，其他二人都沒有說話。
良久，直到陸時歡的雙腿已經(jīng)麻木，劉氏優(yōu)雅地吹了吹手中的茶盞。
“老爺，這西湖的龍井倒是極好的?！?p> “至于這個丫頭，黃雀，紅鳶你們搜搜她的身子，有沒有手腳不干凈，私藏了什么東西?！?p> 她看向陸兆章的眼神還是滿是柔情，但提到陸時歡的時候一抹嫌惡一閃而過。
“是。”兩個丫鬟立刻起身，向陸時歡走近。
陸時歡驚異地瞪大了眼睛，就在這大堂之上搜身，她求助地望向陸兆章，可是后者根本沒有看她。
黃雀壓著陸時歡，將她逼迫跪在地上，而紅鳶則粗暴地檢查她的衣服，在劉氏看不到的地方還狠狠掐了一把陸時歡。
“回大夫人，這丫頭手腳還算干凈，并沒有贓物?！?p> 劉氏挑挑眉，似乎不太相信，但她還是點點頭。
“好，你們下去吧?！?p> “你也起身吧。”
這句話是對陸時歡說的，得到允許，她這才踉蹌地起身，狼狽地整理著快被扯爛的衣物。
“陸時歡，這幾天可安好?！?p> 一直保持沉默的丞相大人這才將將轉身，板著臉問陸時歡，當然，他的語氣中可沒有一絲關心。
陸時歡也不敢奢求什么，她簡單交代了自己這三天在湛王府上的經(jīng)過。
聽了她的表述，陸兆章沉吟片刻，看起來似乎還算滿意。
“做的不錯，這些你就拿去吧?！?p> 他拿起桌上上的銀兩隨手丟到地上，嘩啦一聲，泛著光的碎銀散了一地，估摸著也不是很大的數(shù)額。
“你也不必再待在相府，礙眼，收拾一下，明日便帶著你那奶娘離開吧?！?p> 陸時歡連忙磕了三個響頭，“謝大人恩典?！?p> 就在她想去撿地上的碎銀時，躺在劉氏懷里的陸辛瑤突然發(fā)話了。
“等等，我再給你添一物。”
她笑嘻嘻地舉起左臂，衣袖下滑，露出光滑白皙的小臂，以及戴著的鑲著珠寶的銀手鐲。
她漫不經(jīng)心地取下手鐲，淺笑著將它放在自己的繡花鞋上，她翹著二郎腿，戲謔道。
“爬過來，我賞給你了?！?p> 陸時歡的有一瞬間的凝滯，她臉刷的變白，陸辛瑤這是赤裸裸地羞辱。
“怎么，不愿意？”陸辛瑤的臉色一頓，隱隱有些不悅。
陸時歡只得陪笑著，膝行爬向陸辛瑤，“奴婢不敢?！?p> 她匍匐著，氣得有些發(fā)抖的手接過陸辛瑤“賞”下來的手鐲。
拾起地上的碎銀，在陸辛瑤肆意的笑聲中幾乎是落荒而逃。
“哈哈哈，娘，她好像一只狗啊。”
“呵呵，”劉氏半掩笑意，“瑤兒，注意儀表，不能讓這種野種損了自己的顏面。”
“陸郎，你怎么看待這事。當真要把我們女兒嫁給湛王？”
末了，劉氏忽然收起笑意，她溫柔地撫摸著陸辛瑤的長發(fā)，問道。
“誒，這是圣上的旨意，不可違抗?！标懻渍?lián)u了搖頭。
“都怪你，你說你惹他作甚，可憐了我的瑤兒?！?p> “我好不容易才與她重逢，又是要分開了?！鼻榈缴钐?，劉氏還擠了兩滴眼淚。
“罷了，那湛王膽子再大，也不會真敢對咱女兒做什么的?！?p> …………
潮濕的小路通向發(fā)霉腐敗的舊院，名為“青屋”的方寸小屋，便是她與趙懷娘蝸居的地方。
一進小院，滿地的落葉堆積，明顯在她不在的三日，不曾有人來打理過，但她已無暇顧及。
兩步跨過斑駁的枯葉，她疾步跑進里屋，昏暗的房間內，濕氣更加嚴重。
一位年老的老嫗枯槁地躺在床上，呼氣微弱，臉上溝溝壑壑訴說了大半輩子的苦難，深陷的雙眼緊緊地閉著。
“奶娘！”陸時歡悲呼一聲，淚水立刻奪眶而出，她緊緊握住趙懷娘粗糙的雙手，哽咽地訴說。
“奶娘，我已經(jīng)完成我的任務了，我們仙子有錢了?！?p> “很快我就可以給你請最好的大夫，你的病一定會好的。”
“奶娘，妞妞回來了……”
“這幾天你過得不好吧……”
被病痛折磨的老人似乎是因為聽到了最喜歡的孩子的聲音，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些許。
破舊的床榻發(fā)出吱呀聲響，老人悠悠轉醒，她迷茫的眼睛失神地望著屋頂，但她渾濁的雙眼在看到陸時歡的時候迸發(fā)出了新的生命力。
“歡兒，我的歡兒，你回來了……”
她沙啞著嗓子，費力抬起胳膊想摸摸陸時歡的臉。
“阿娘，你終于醒了！”陸時歡緊緊抱住趙懷娘，她因為激動聲音都有些哽咽。
“我們現(xiàn)在可以離開丞相府了，我一定會請最好的大夫給阿娘看病。”
“哈……阿娘老了，不中用了，”趙懷娘忽然哭了，兩行濁淚落下，“阿娘半截子入土的老東西，哪里值得歡兒去受那般的委屈……”她欲言又止。
陸時歡意識到趙懷娘已經(jīng)知道自己做什么了，她振作地笑笑，“沒事的，我不在乎，重要的是，我們自由了！”
趙懷娘還想詢問這三天的事，但是都被陸時歡搪塞過去了，她隱瞞大部分壞的事情，安慰趙懷娘不要擔心。
見她如此，趙懷娘又是心疼又是自責，她長嘆了一口氣，又是兩行濁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