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文心

　　日落黃昏，建平坊，柳絮閣。

　　陸晴晩一身男裝坐在頭排看戲。

　　男伶的扮相極美，若不說是男子，單看那眼波流轉(zhuǎn)間，只會認作是人間難得的美人兒。

　　他轉(zhuǎn)身甩袖動作行云流水，腳下步步生蓮。

　　臺下看客皆目不轉(zhuǎn)睛，只求他能與自己眼神有短暫的交匯。

　　陸晴晩雖想要早點幫陸長生洗脫罪名，但最重要的，還是能讓他全須全尾地，從大理寺地牢里走出來。

　　突破口就在大理寺少卿，沈方。

　　陸晴晩派絳珠跟著沈方，意外發(fā)現(xiàn)他家中人口眾多，都是年紀不大的孩子，四個男孩，三個女孩。

　　他們?nèi)冀猩蚍健案绺纭薄?p>　　那他父母呢？其他家人呢？

　　絳珠探訪了周邊的街坊，得知平日里沈方家中用度都是由一個叫“文心”的男伶著人送到家中。

　　陸晴晩猜想，難道他也是沈方的弟弟之一？

　　陸晴晩叫來小二塞了二兩銀子給他，又掏出十兩黃金，說：

　　“我想跟文心說兩句話。”

　　小二弓著腰，將桌上的黃金推了回來，笑道：

　　“這里的客官們都想跟文心說句話，若是各個都說，我們文心都沒得時間唱戲了！”

　　陸晴晩正要加碼，卻見對面坐下一個人，正是沈方。

　　小二自然是認得沈方，熱情地打了招呼便離開。

　　沈方不理，只冷著臉看著陸晴晩道：

　　“陸小姐喬裝打扮來這種地方，若是陸大將軍知道了會如何？”

　　人越緊張，臉上的表情越僵硬，陸晴晩知道自己來對了，她笑笑說：

　　“怎么，孫大人要去告訴我父親？大理寺少卿向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是個什么人。我自小野大的，這樣的事沒人管得了我！”

　　沈方桌下的手握緊了拳頭，道：

　　“你要做什么？”

　　陸晴晩看似意外地問：

　　“我？我自然是來看戲的，我能做什么？”

　　沈方漸漸沒了耐心：

　　“陸副將的事，不是我能做主的。陸小姐不要急病亂投醫(yī)?！?p>　　陸晴晩點點頭，笑得更燦爛了：

　　“我只有兩件事要拜托大人。一，給陸長生用刑的時候，只能用杖刑或者鞭刑，杖刑不得上釘，鞭刑不得穿刺。二，我要看這個案件的卷宗。這兩件小事，孫大人總是能辦到的吧？”

　　沈方皺眉，壓抑著情緒道：

　　“陸小姐，這我做不到?！?p>　　陸晴晩正色道：

　　“孫大人看著不像是與那等奸佞同流合污的人，我想你必然是有說不出的苦衷，不得已而為之。陸長生是什么人，孫大人不清楚？他從十二歲就上了戰(zhàn)場，一直用命守著大晉。你忍心讓他成為權(quán)力斗爭的犧牲品？”

　　沈方眼中流出不可言語的哀傷，譏笑道：

　　“權(quán)力斗爭的犧牲品？敢問，這世間誰不是掌權(quán)者手中的棋子。孫某能做什么？不過是為了家人茍活罷了！”

　　陸晴晩道：

　　“我知道大人不便查案，卷宗我也可以不看。案子我會自己去查，只拜托大人用刑時手下留情。這里我便再也不會來了。”

　　沈方聽后不置一言，轉(zhuǎn)身離開。

　　陸晴晩嘆了一口氣，這個世道，沒人沒背景，果然是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