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外的是,李德清還特別邀請了徐嘯虎一同前往。
徐嘯虎原本還想拒絕的,因為他還要守護高夫子,責任重大啊。
李德清聽了哈哈大笑,“若要高夫子在我這里出事,除非關外站著有十萬大軍?!?p> 話很豪氣,但更重要的是,底氣也很足。這是一個老兵的自信,若是連自信都沒有,也就不配當雁回關的一關之將了。
楊驍微微朝徐嘯虎點點頭,然后轉頭問道:“你這是幾個意思?”
“老兄弟多年未見,當然是敘敘舊了?!?p> “不會是鴻門宴吧?”
李德清一臉正經地回道:“正是如此,我刀斧手都已經準備好了?!?p> 老粗歸老粗,但鴻門宴,單刀赴會這些戲臺上常演的一些劇目還是會懂一些的。
楊驍笑道:“那你把徐嘯虎叫來是何緣故?”
李德清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大家邊走邊說,“我離開虎翼軍五年了,但幾乎虎翼軍發(fā)生的每一件事,無論大小我都知道,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生是虎翼人,死是虎翼鬼吧!”
老兵,這才是真正的虎翼軍老兵。
“哦,那你都知道什么啦?”
李德清冷哼一聲,“何全安這廝,竟然爬到你頭上了,這件事情我實在是想不明白??!”
楊驍突然泄氣了,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實力再加運氣唄!”
“恐怕還要再加一個,會拍馬屁吧?”
楊驍還在狡辯,“哪有?你想多了。”
“瞧你這一副別人欠你幾千兩銀子的模樣,估計就是笑起來也是很滲人的吧?你說說,誰會喜歡你這樣的?!?p> 楊驍怒道:“老子就這樣了,我又不是青樓里賣笑的,哪里會笑得那么好看,再說了,干嘛要笑給那些人看?”
李德清不屑道:“對對對,你清高,有骨氣?!?p> “話說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難道嫌我這一路太安寧了是吧?”
“吉祥話是沒有了,不過你看我給你準備了什么?”李德清推開房門,里屋布置得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子,幾條椅子,如此而已。
桌上擺著幾碟普通小菜,想來這就是李德清口中所說的吉祥話之外的東西了,若說還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便是桌上還赫然有一壺酒。
楊驍眉眼之中都透著一股笑意,但偏偏嘴上不留情,“怎么桌上還有酒啊,你這分明是不懷好意,想讓我犯錯誤?。俊?p> “有種等下你別喝,看你還不饞死?”
楊驍一把抓過酒壺,笑道:“喲,哪來的酒,不是說你這里是禁酒的嗎?”
李德清一臉得瑟,“這里老子最大,暗地里喝點酒算什么?誰還敢告發(fā)我不成,看我還不扒了他的皮?”
楊驍揶揄道:“小心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guī)У谋?,我當然知道,那些不正的兵早被我踢出去了,否則看了便心煩?!?p> 楊驍沒理會,而是扒開酒壺蓋子,深深聞上一口,一副十分享受的樣子,“我說德清啊,還是你最懂我了!”
李德清一副那是當然的樣子,笑道:“聞出來是什么酒了嗎?”
“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興遠燒刀子,西蜀之內最辣最烈的酒。
“知道你這幾天憋壞了,但也不敢讓你多喝,畢竟你還有軍務在身?!?p> “我知道,其實不喝也行的,讓我聞聞過過酒癮也好的?!?p> 李德清沒有理會言不由衷還裝模作樣的楊驍,轉頭對徐嘯虎道:“聽說你已經是標長,很快就快要升伍長?”
徐嘯虎搖搖頭,“伍長沒這么快,恐怕要等這次任務回來之后了?!?p> 李德清點頭贊道:“英雄出少年,不錯不錯,看著也很精神!”
徐嘯虎一臉的謙虛,“李將軍過獎了,還要像前輩多多請教?!?p> “家里……”
楊驍生怕勾起了徐嘯虎的悲傷事,急忙打住李德清的話,“我?guī)С鰜淼谋?,自然是第一流的。?p> 李德清不管洋洋自得的楊驍,繼續(xù)問道:“知道虎翼軍之內,升職比你速度還快的人是誰嗎?”
徐嘯虎還真沒聽說過,問道:“不會就是李將軍吧?”
李德清還愣了一下,有點疑問地望了楊驍一眼,轉而笑道:“不是我,是在偷喝酒的那一位?!?p> 楊驍偷偷喝了一口,感覺從喉嚨到肚腸都開始暖和起來了,整個人也舒暢了許多,眼瞧徐嘯虎滿臉七分詢問外加三分敬畏的神色,楊驍不無得意地一笑:“好說好說!”
李德清繼續(xù)揭楊驍?shù)睦系?,“當年我比他早半年入虎翼軍,可這小子偏偏走了****運一般,只用了五個多月就升為伍長了,升職便升職,因為我當時也升伍長了?。】蛇@小子逢人便大肆吹噓,那個得瑟的樣子啊,實在是讓人討厭,當時我是真想把他的給揍成豬頭臉的啊!”
徐嘯虎轉向楊驍,后者開始在狂吃菜了,想來李德清所說的全是事實,沒有夸張成分在內的了。
“還有……”李德清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蕭索起來,似乎帶著一肚子的苦水,外加一股腦的幽怨。
李德清是個軍人,是個真真正正的老兵,而且到了他這種歲數(shù)的,連生死都可以看得很淡,但偏偏對此事耿耿于懷,可見楊驍當時的嘴臉是如何的令人憎惡!
李德清又絮絮叨叨地列舉了楊驍?shù)囊淮蟾Z“劣跡”,楊驍終于忍不住了,他要在再不出聲,眼瞧桌上的四碟小菜就要被他埋頭埋臉地消滅光了。
楊驍終于抬起頭,憤憤然道:“老伙計,我說你當著我部下的面,編排我這么多的不是,恐怕不太好吧?”
“實話實說而已,哪里不好啦?怎么你做過的事情,還怕被人說嗎?”
“那也不能說這么久啊?!?p> 李德清冷哼一聲,“你的好事啊,恐怕我說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p> 楊驍默然不語。唉,強龍難壓地頭蛇啊,誰叫自己在人家的地盤呢?
不過李德清并沒有在繼續(xù)痛打落水狗,而是見好就收,甚至也沒了那種“咄咄逼人”的神色,“不過這些年,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是我一直很清楚,你受苦了!”
楊驍一怔,苦笑一下,然后繼續(xù)舉筷夾菜。
“不得不說,你的所作所為,我自愧不如……”
楊驍急忙制止道:“老兄弟,有些話你就別在小孩子面前說了?!?p> 李德清苦笑一下,倒了一杯酒,“咱哥倆,走一個?”
楊驍順勢舉杯碰了一下,一仰而盡。
徐嘯虎不樂意了,怎么說到一半就沒了?這可聽到正精彩處呢!
徐嘯虎不滿地問道:“統(tǒng)領,誰是小孩子???”
楊驍和李德清同時怒目回道:“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么嘴?”
兩人說完相視一笑。
眼瞧兩個老兵如此默契的配合,徐嘯虎也只能乖乖閉嘴了,不說話,吃菜總行吧。
“啪!”
徐嘯虎夾菜的筷子被另一雙筷子給夾住了,抬頭一看,李德清正笑臉咪咪地望著自己。
徐嘯虎明白,人家這是在考驗自己呢!
徐嘯虎手腕一抖,迅疾抽出筷子,然后夾向另一盤菜,哪知李德清根本不管這些,直接舉筷猛戳徐嘯虎的手背。
一股劇痛從手腕上傳來,也幸虧是徐嘯虎,定力夠穩(wěn),否則還真就握不住筷子的。
徐嘯虎怒視李德清,怎么不守規(guī)矩呢?
李德清好像看出了徐嘯虎的心思,悠然道:“不管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只要能讓對方吃不到菜,就算贏!”說罷便也去夾菜。
徐嘯虎哪會輕易服輸,也舉筷去打李德清的手背。
李德清冷笑一聲,偷師自己啊,太幼稚了。但還沒等他反擊,突然覺得下身猛然一震,整個人竟然受力不住,連人帶屁股下的凳子一起摔了出去。
饒是李德清經驗豐富,在摔出去的過程中調整了好幾種姿勢,保護住了臉部這些重要部位,但其實屁股大腿應該是摔了個七葷八素,只不過李德清皮粗肉厚的,加上估計還要在小輩面前裝出點威嚴的形象,所以他一聲不響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本還想扶起那張椅子的,卻發(fā)現(xiàn)椅子已經碎成好幾塊了。
李德清撇撇嘴,嘀咕一句“這小子還真的往死里踹啊”,幸虧目標不是自己的命根子。
他望了望自己的襠下,懸乎!
此時楊驍是一臉的笑意,一來他最樂意看見老兄弟出糗了,二來徐嘯虎這一腳可是給他臉上增光不少??!
李德清扯過最后的一條凳子坐下,嘴上沒說什么,但實際就是認輸了,誰讓自己訂的規(guī)矩就是沒有規(guī)矩??!
楊驍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調侃道:“功夫如何,評點一下!”
李德清一臉十分的平靜,“還行,還過得去!”
楊驍繼續(xù)追問道:“你都不再多說一點?”
“說個屁!”李德清一個瞪眼,然后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你們前面走得很順利吧?”
說到正經事,楊驍也不再嬉皮笑臉了,“很順利,甚至可以說順利得過頭了?!?p> “有這種覺悟就好,知道再往前面是什么地方了吧?”
楊驍一臉慎重地點點頭,“你也算是地頭蛇了,趕緊透露點消息給我們。”
李德清指了指面前的酒杯,“給老子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