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離鳶正式步入來到這凡塵的第六個年頭后,她與轉(zhuǎn)世的東皇終于要見面了。離鳶對這一切并不知情,甚至于毫不在意??蛇@些年她不斷邊緣化自己的想法卻在逐漸長大之后,日漸……土崩?
原因大概是因為——她長得太好看了?
作為整個天界最年輕的上神,離鳶從不知自己竟也會有因為長相而受到威脅的一天。
她的長相其實與天界時無異,只是因為身體條件差,先天帶了更多的柔弱與纖細,看上去弱不禁風的。離鳶自然是瞧不上自己這副模樣的,可顯然,她的評判和旁人是不一樣的。
三歲長開之后,離鳶便常常會在領(lǐng)食物時接收到一些“多余”的饋贈,從前不愿搭理她的孩子們開始有人愿意帶她玩了,即便被她拒絕也不生氣;四歲那年,離鳶在一次部族篝火宴會上被人當中夸贊了相貌。從那之后,就開始有男孩有意無意給她送些吃的喝的玩的用的,隨后又會轉(zhuǎn)眼被憤憤地女孩們搶走。
孩子們的態(tài)度都還好,真正讓人感到荒唐的是那些成年人,特別是成年男人的目光……
怎么說呢?
有種“有豬待宰”的荒唐感。
離鳶從未受過如此肆無忌憚的覬覦,還有來自女性同類的欽羨、忌憚和嫉恨……她覺得荒唐,更多的則是警惕,為這個時代對待女人的隨便態(tài)度,也為她這個身體的先天條件。
她開始有意識的往臉上一點點的抹灰,用臟兮兮的狀態(tài)覆蓋自己那張晶瑩剔透的臉,同時繼續(xù)游走在部族邊緣,想方設(shè)法的讓那些想找她的人找不到她,尋找藥草調(diào)理身體,再悄無聲息的做這一些力所能及的訓練……
漸漸地,這個小小的,從一出生被認定似乎會早夭的小女孩一天天的長大了,體質(zhì)逐步接近正常人……卻即便再不常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中,也依舊被人惦記了。
6歲這一年的某一天,離鳶一大早便感受到整個部族不同以往的熱鬧氣氛,吃早飯的時候無意中聽到幾個婦人們在一旁閑聊,說是有熊族來人了。
對于這個有熊族,離鳶過去幾年里也有所耳聞,似是周邊有名的強族,因居住地附近的森林時長有熊出沒而命名。族內(nèi)男性各個威武強壯,以獵熊為傲,是災(zāi)后少數(shù)幾個強大的部族之一。
離鳶所在的姒姓部落從前也是周邊知名的強族,母系時代甚至因女性諸多而風靡一時,可大災(zāi)之后,部族人口嚴重凋零,男子稀少,婦人又不事生產(chǎn),只得依附有熊一族,堪堪過活。
“喂喂,我聽說呀,這次有熊族人過來,是因為有熊族族長要為自己的獨子挑選童養(yǎng)媳?!眿D人們的聲音悄無聲息地傳進了躲在一旁用餐的離鳶耳里。
“天哪——唔——”
“你小聲些,聽說這會兒有熊族的人已經(jīng)到了會客處那兒了?!?p> “哦,好,我是說,這是真的么?那可是有熊族!周邊所有部族中存活率最高的族群!可是他們?yōu)槭裁匆獊碓蹅儾柯溥x人?”
“這還用問么?方圓百里,哪里還有比咱們姒姓部落更好的選擇,咱族里的姑娘,個頂個的……”
“哎呀,快別吹了,再說說再說說,那個什么族長獨子?!?p> “行吧,族長獨子誒,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能吃飽穿暖不說,還能獲得族長的庇佑,不用再去侍奉其他的男人,運氣好的話丈夫沒準還能成為下一任族長了!”
“哇——”
“噓——說了讓你小聲些,怎么不聽呢?還有你,也別說的那么夸張,誰說族長獨子就一定能當下一任族長了?一族之長那可是有能者居之,要足夠優(yōu)秀才能被前族長禪位的。”
“哎呀,所以說你才是見識短,瞧瞧咱們姒魯族長不就知道了?畢竟是老姒間族長的兒子,自小就擁有一批擁護者,即便老姒間族長后來禪位給了附桑族長,可附桑族長出現(xiàn)意外后,咱們姒魯族長還不是順理成章的繼位了?”
“天爺呦,怎么這種話你也敢編排,不要命啦?”
“怕什么,這會兒族里的有頭臉的人都在有熊族人那邊呢,咱小聲一點,不礙的。”
“就是就是,你接著說?!?p> “咱們就說回這個族長獨子,且不說他能不能當上下一任族長,單憑這個‘獨子’,你們能聯(lián)想到什么……嘖,想想附寶呀,她作為附桑族長的遺孤,還只是個女孩,就已經(jīng)可以讓整個部落即便不愿也還得養(yǎng)著她,永遠不能“明”著餓著她!這就比什么都強!”
“行了行了,說有熊族就說有熊族,提附寶干嘛,再說附桑族長也是為整個部族喪命的……”
“當然要提附寶了,你們想想她那長相……”
婦人們正說著,突然從一旁沖出個大漢,對著幾人就是一通大喊:“附寶呢?附寶在嗎?族長命她即可前往會客處,有人見到附寶嗎?”
空氣中短暫的靜謐了一下,幾個婦人先是驚恐于大漢的突然到來,聽到是要找附寶,面面相覷之后,又開始彼此心照不宣。
離鳶在一旁默默吃著,并沒有出去的打算,卻因所在的位置不夠隱蔽,到底還是被大漢發(fā)現(xiàn),隨后又強行被丟給了一個嬸婆,聲稱要將她“清洗白凈”,之后又被帶到了姒姓部落的會客處……
這是離鳶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因為長相而被人評手論足。
帳子被打開的那一瞬,所有人的視線都一下集中到了她的身上,陽光打在她略顯稚嫩的小臉上,照得那白皙嬌嫩的肌膚都似乎在隱隱發(fā)光,那是份幾乎足以照亮天地的精致,所有人一瞬間都忍不住放低了聲音。
“這……便是那姒姓附寶?”
說話的是一個長相粗壯的大漢,身形足足比站在他旁邊的姒魯族長高出一個頭,厚一倍,聲音更是振聾發(fā)聵:“好啊,就她了,這么漂亮的小娃,小少典一定會喜歡的,哈哈哈哈哈……”
姒魯族長站在旁邊,尖瘦的臉上掛著離鳶從未見過的和氣笑容。他的身側(cè)站著一個十多歲的女孩,長相不俗,神情卻略有些傲慢,此刻望向離鳶的目光中,隱隱的有著幾分忌憚,但更多的卻是得意。
離鳶不懂她在得意什么,稀里糊涂地就被送上了前往有熊族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