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舊

　　明德二十九年六月初九，宜出行，搬家，從業(yè)。

　　午后，霍雨菲正坐在庭院中賞荷，跟前一個小太監(jiān)正在與她說著什么。

　　“姑姑，今日兩位宰輔在崇政殿議事，從早間便在了，如今還未出來，說是羌人又打過來了，現(xiàn)在邊境都封了，不許相互交易了?！?p>　　霍雨菲一面聽著，看著池里的荷葉上滑下一滴露珠，啪嗒一聲，激起圈圈漣漪。

　　“稱臣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打起來了？”

　　“姑姑有所不知，羌人缺糧，以往都靠著與我大昀交易換糧，但糧價卻極貴。這不趕上他們新王繼位，收服了周圍兩個部族，便覬覦糧食豐厚的昀國。”

　　霍雨菲若有所思，笑道“李公公辛苦，這是一點心意，不成敬意”拿出一個荷包，放到李公公手中。李公公滿臉堆笑“不敢當，不敢當?！?p>　　李公公走后，霍雨菲久久陷入回憶……

　　霍雨菲本是平南侯霍嶸嫡女，本該嬌生慣養(yǎng)，金尊玉貴。十五年前，一場“平羌戰(zhàn)役”父親戰(zhàn)死，哥哥不知所蹤，母親憂思成疾，郁郁而終。上天給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三歲的她成了霍氏平南侯這一支的最后一人。

　　霍雨菲第一次被領進宮門時，高高的紅墻阻擋視線，將外面的天光遮蔽，宮人一路牽著她到了長春宮，墨藍眸色的女人看著她，朝著她笑，只是笑著笑著，淚水啪嗒啪嗒的落下?；粲攴泼Σ坏赜檬秩ツ?，淚水在手中便化作珍珠。這女人便是寧妃。

　　寧妃將霍雨菲抱在懷里，柔聲道“受苦了，孩子?！蹦暧椎幕粲攴撇欢x死別，卻靈敏的察覺到此刻眼前女人的傷感。不知怎的紅了眼眶，淚水似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流了下來。

　　許是怕霍雨菲難過，寧妃很少在她面前哭過了，只是偶爾獨自倚在躺椅上，望著窗外出神。

　　寧妃對下人是極好的，平常下人犯了什么錯也從不責罰，一日賞菊宴，八九歲的宮女不小心摔斷了華妃新得的玉壺筆，華妃盛怒之下欲將其發(fā)配罪奴司。

　　那宮女膝行幾步撲到寧妃身邊，一個勁的求寧妃救救她。寧妃當是只對她輕輕搖了搖頭，那婢子帶下去后，寧妃設法將其要了過來，做了侍女。

　　八九歲的年紀，怯怯的，有點怕生。卻是極喜歡孩子的，日子久了，霍雨菲便對這小姑娘親近起來，兩人一起翻麻繩，跳房子，小姑娘偶爾會教她為人處世的道理，教她宮中規(guī)矩。

　　三公主江疏月自小便親近寧妃，喜歡纏著寧妃給她變小人，對著養(yǎng)在寧妃宮里的霍雨菲也是十分友好，每每來到長春宮便撓撓霍雨菲的小臉，摸摸霍雨菲的頭，閑不下來般帶著她到處逛。

　　日子便一天天蹉跎著過，是日夜里，皇帝江祁山翻來覆去睡不著，外頭不時傳來動靜，喚來侍立的太監(jiān)卻說是寧妃臨盆了，便披衣坐起身往長春殿中去了。

　　動靜一直到次日下午，中間寧妃昏厥幾次，在傍晚時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被抱了出來，不久便傳來寧妃大出血的噩耗，晚間就歿了。

　　皇帝厚葬了寧妃，在看過一次兒子后就取名江思言，許霍雨菲貼身侍候，此后皇帝在沒來過長春殿。中宮令三公主的母親徐賢妃暫代長春殿事宜。

　　殿里原先的宮女也想方設法投靠新主子，一眾老奴卻不肯。三年前，徐賢妃以身體不適，無法代理兩宮事宜為由，請求中宮解去職務。中宮將理事交給霍雨菲，命霍雨菲每月去坤寧宮，以備她考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