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guān)起來潑水
等林楚楚一口氣跑到禮儀教室,老師已經(jīng)開始上課。
一門之隔的她只能通過門邊的一條玻璃看到里面的情景。
林楚楚定了定心神,輕輕敲了下門框,得到女老師的回應(yīng)才開門進去。
教室里幾十個女孩子的打量目光讓她臉頰有些發(fā)熱。
好在老師好像認得她。
“你是林楚楚吧?”
林楚楚點頭,“對?!?p> 老師親切地勾起唇角,沖她招手,“進來吧,已經(jīng)為你留了位子?!?p> 林楚楚應(yīng)了一聲,回避著周圍人神色各異的打量,一路小跑到長桌最后,隨便尋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老師見林楚楚走到最后,收回了原本熱絡(luò)為她指位置的手指,抿了抿唇,也不再說什么。
禮儀課之后是舞蹈課,林楚楚這次沒有遲到。
下課鈴響起,那位對她實在忍無可忍的臨時舞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不發(fā)一言地拖著疼痛難忍的左腳,一瘸一拐地離開了舞室。
對方一開始還對她極為和善,被她不小心踩到也是很紳士地說“沒關(guān)系”。
可是林楚楚是新到不能再新的舞蹈小白,跟其他人比起來進度也落得太多,舞伴已經(jīng)被總是出錯的她磨得沒了耐心。
林楚楚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垂頭看著自己第一次上腳的舞鞋,對舞伴的自責(zé)和對課程的不喜最后化為眼眶中的一片濕潤。
趕在午休時間,大家珍惜著寶貴的休息時間,沒人會把注意力放到別人身上,自然也沒人去在意一個素未謀面的新學(xué)生。
女衛(wèi)生間。
林楚楚生怕打擾別人所以不敢出聲,坐在馬桶上用痛哭流涕來發(fā)泄自己憋悶的情緒。
她討厭這里,討厭這里陌生的一切,更討厭笨拙的、無法快速適應(yīng)這里的自己。
林楚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門外越發(fā)清晰的凌亂腳步聲毫無察覺。
直到幾道鞋子的黑影透過下面的門縫撞進她眼里,她才猛地嗅到彌漫已久的危機味道。
“嘩啦!”
從天而降的瓢潑冷水將毫無防備的林楚楚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
濕發(fā)緊緊糊在林楚楚側(cè)臉,臉上斑駁的淚痕被盡數(shù)沖刷了個干干凈凈。
里面貼身的衣物也全都濕透了,一層布料緊緊貼著身體,粘膩的不適感讓她難以忍受,但隨即而來的刺骨寒意又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林楚楚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憤怒過。
就連應(yīng)付江厲堯那種自負傲慢的男人也著實游刃有余,完全不會讓她有這般怒意凜然的感覺。
她像一只離弦的箭,猛地起身撞在廁所隔間的門板上,想沖出去看看到底是誰對她有這般可怖的惡意。
林楚楚大力扭動著門鎖,可隔間門卻像是被焊死一樣紋絲不動,她瀕臨崩潰,只得抬起左手激動地拍門,竭盡全力地朝外間大喊。
“你們到底要做什么?給我把門打開!”
林楚楚聲嘶力竭地怒吼,可是除了不屑的輕笑聲,與她一門之隔的人在無任何表示。
慌張凌亂的腳步聲猝然響起,又是一桶冰冷的水從頭倒下。
這下,林楚楚心中一直努力構(gòu)建的、貌似堅固穩(wěn)定的防線“轟”的一聲坍塌得徹徹底底。
她聽不清也不記得自己都說了些什么。
只知道自己復(fù)雜的激烈情緒就像洶涌澎湃的洪水,急需一個發(fā)泄口。
她不管不顧地大力拍門,雙手通紅卻依舊沒什么作用。
嘴上不停地痛罵著那幾個人,污言穢語地罵了幾句又崩潰的痛哭流涕,卑微地哀求著外面那些人放她出去。
什么都沒有改變,除了她的叫喊聲越來越嘶啞難聽。
等她徹底冷靜下來,整個衛(wèi)生間里安靜得過分。
只有她耳邊屬于自己的那份急促劇烈的呼吸聲,證明著她的存在。
就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活人一樣。
誰會過來這里?
誰來幫幫我?
誰能幫幫我?
名為希望和僥幸的野草在她心中肆意瘋長,將她的心臟緊緊包裹,疊加了一層又一層,最后構(gòu)成堅硬到不容他人侵犯的外殼。
沒有人。
沒有人能幫她。
就像曾經(jīng)在王家度過的那些一眼就看得到頭的日子。
除了聽話的妥協(xié),渾渾噩噩地沉淪,她好像沒有出路。
林楚楚從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機。
泡了水的手機連能順利開機都是一種難求的奢望。
林楚楚死死閉著眼,潔白的貝齒緊咬著下唇,直到嘗到些血的腥味才松開牙關(guān)。
是啊,沒人能幫她。
既然如此,那就自己幫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
沒了時間的參考,林楚楚被逼無奈地忽略了時間的流逝。
手機同門鎖一起報廢,連帶著水箱的蓋子也被她摔碎在地。
直到從逼仄的隔間逃離,她幾乎用盡了自己的全身力氣,猛地跌倒在地。
在她掙扎著追求自由的期間,沒有任何人經(jīng)過這里,就像是她所在的地方是被喧鬧世界徹底遺忘的唯一一個安靜角落。
隔間外。
兩個空空如也的大水桶七倒八歪地摔在地上,不知道從哪里搬來的、裝滿了各色垃圾的大型垃圾桶也因為林楚楚不管不顧地拼死沖撞躺倒在地。
垃圾和水混合著灑了滿地,一片狼藉,那股惡心的味道叫人作嘔。
林楚楚雙眼猩紅,劫后余生的慶幸?guī)缀跻蜎]了她。
但是潮水褪去,隨即而來的那股滔天恨意瘋狂蔓延,幾乎讓她失去理智。
林楚楚看著鏡子里狼狽不堪的自己。
她整個人濕漉漉的,臉頰和嘴唇都白得過分,就像剛從水里爬出來的女鬼。
此時,女衛(wèi)生間外面突然響起女生不解的疑問。
“這里是壞了嗎?”
“不知道啊,但是這個牌子放在這里,說明里面應(yīng)該是不能用了,我們?nèi)窍碌男l(wèi)生間吧!”
林楚楚果斷轉(zhuǎn)身,打開了衛(wèi)生間的門。
兩個女生在看見林楚楚的瞬間,像是大白天撞見了鬼一樣驚聲尖叫。
其中一個女生疾步后退著雙腿一軟,被嚇得直接跌倒在地。
林楚楚冷眼望著眼前荒唐至極的一切,開口時能感覺到自己臉上還有水流淌過。
冬日冷風(fēng)吹過耳畔,只教她忍不住發(fā)抖。
可真冷啊,林楚楚心想。